就实劲想

作品:《别让我走

    校园里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完了,值日老师和领导也逐渐往回走。
    有一两个老师或者领导见到陆燚,还停下来调侃他几句。
    “是陆燚啊,好久没见你了,去你们班教室巡查的时候不见你在后面睡觉,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陆燚只能回笑,然后默默地点头,“主任你说笑了。”他也不是每次都睡觉啊,还能给你给看到习惯,这也真是夸张。
    旁边的江淮和张胖也只能在旁边跟着哈哈。
    年级主任又看向一旁的江淮,一掌落到江淮的肩膀上,“你是江淮吧。”拍了拍他的胳膊,“有前途,好好学。”
    江淮点头,“谢谢主任。”他对这个主任完全没印象,但现在有了,力气挺大的。
    以为下一个被点名的张政宝大气都不敢喘,连年级主任的视线也不想对上。
    过了一会儿,年级主任终于走了。
    “啧!”张胖抱胸,脖子缩进衣领子里,“真的是稀奇,我刚才居然想用和蔼可亲来形容年级主任?!世代变了!!!”
    陆燚好笑,“刚才他那样子,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挺好的。”江淮也微微笑,“证明你在年级主任那里还能被划分为还有救的学生。”
    陆燚得意一笑。
    张胖突然停了下来,立马变哭丧脸,“那这么说……我没救了?!年级主任刚才都没点我名!只是扫了我一眼!”
    陆燚还没来得及补张胖的刀,突然见到从校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只离他们几步之远。
    他下意识的收起笑容,停下脚步,等着那个男人走过来。
    “怎么了?”江淮偏头问陆燚。
    过了两秒后,他感觉有人抓住自已另外一只胳膊,然后就听到声音说:“小淮,我来接你回家。”
    陆燚看了一眼对方抓着江淮的手,又看回江沨,“江沨哥,好久不见。”
    张胖在后面也跟着叫了一声“江沨哥”。
    江沨点头,“你们好。”他的视线在陆燚身上停留,“确实是好久没到你了。”
    “家里有点事,就请了个小长假。”陆燚说。
    张胖想着陆燚回来了,自己还要不要蹭着江淮的顺风车回家,然后就往那辆银色路虎看去,还踮脚伸脖子,就想着多看几眼,饱饱眼福。
    “江沨哥。”张胖看回江沨,“你的车还有座吗?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蹭个顺风车。”
    江淮默不作声。
    陆燚也不说话。
    就只有江沨和张胖在聊。
    “今天可能有点不方便。”江沨作出歉意的一幅模样,“因为我的父亲正坐在副驾驶上,他是个有点严肃的人,我感觉你们可能会不自在,就下次吧。”
    张胖哈哈,“这样啊,行啊行啊,下次。”
    江沨紧紧握住江淮的手腕,就是害怕他听到江杨山回来的消息会突然挣开。
    旁边的陆燚也是,扶着的动作变成抓着,在江淮边上轻声叫了他一声“淮哥”。
    张胖感觉气氛不对,他见到江淮的脸好像冷了下来,双眼看不出变化,但他的整个表情看得出来是有怒气的。
    张胖大胆地出声,“怎……”
    “放开我。”江淮尽量保持冷静,挣扎着江沨的手。
    陆燚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上前去与江沨对峙,是江淮的同学还是朋友都还不够格,因为人家讨论的是家事。
    就在他犹豫的时间,江沨已经用更大的力气压制住江淮,哄着他说:“小淮,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江淮往后退了一步,陆燚也突然上前握住江沨的手,“有话可以慢慢说,你这样是想强制把他带回去吗?请你放开。”
    张胖立马机灵地也挡在江淮面前,边说边双手拿开江沨的手,“江沨哥江沨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江沨是松开手,但双眼一直盯着江淮,“江淮,父亲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你也应该做出改变。你跟我回去吧,不然后等一下来叫你回去的就不是我了。”
    陆燚抬头往那辆银色路虎看去,好像一下子就对上了副驾驶那位的目光。
    他不能说看到江杨山的眼神,但他能看到江杨山一脸冷漠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们的方向,一点也没有能表现焦急的动作。
    但这时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自己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到了父亲偷偷流泪的背影,他是因为要离开自己所以才哭的吗?
    江淮抓住陆燚的衣服,“陆燚,我们走好吗?去哪儿都行,就是现在,离开这里。”
    张胖已经懵掉了,他看着失态的江淮仿佛一只上了岸的鱼一样,努力地挣扎想要回到安全的水里,还求着陆燚救救他。
    陆燚握住江淮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江淮,江淮,你听我说,我跟你回去,好吗?我跟你一起回去。”
    “……”江淮摇头,心里乱七八糟的,但他知道陆燚以为自己为他做了最好的决定。
    ……
    五个人在车上根本一句话都没有,除了陆燚刚上车喊了一声“叔叔好”,江杨山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之外,整个车程无人说话。
    到书店里坐下的时候,江淮依旧紧紧地抓着陆燚的手。江淮说想上厕所,陆燚也保持耐心,扶着他上楼。
    两人回到江淮的房间,一路装作冷静的江淮一下就崩溃了,投入陆燚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用眼泪来表示他的脆弱和无助。
    陆燚也用力地抱着他,侧脸贴着他的侧脸,“江淮,你现在就只听我说。”
    “对不起,我两个星期都没联系你,因为我出门太匆忙了,充电器忘带了,手机一直没充上电。”
    陆燚苦笑,“可能是我来不及顾及它吧,我那个时候恨不得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淮哥……”陆燚红着眼,“我去参加了我爸爸的葬礼……”
    江淮顿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明明已经做了三年的准备,准备说哪一天听到这个消息我会怎样怎样的保持潇洒和冷静,可是现实中我一点都不冷静,我哭得比谁都难看,比谁都大声,像个疯子一样朝着我爸的黑白照片吼着叫着……”
    陆燚此时也哭了,“我妈也伤心晕倒进了医院,陆昭什么也不明白,但他看到我妈倒了,他也跟着哭,我当时……”
    他已经哽咽了一下,“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真的活不了,这个世界真的太可怕了,人就只能活一次,死了就真的死了。我害怕我妈也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我真的……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淮用双手帮他擦拭眼泪,即使看不到陆燚的模样,但依旧能感受到陆燚身体在颤抖,还有令人心疼的难过。
    也许是因为陆燚心里还有不被自己认可的希望,所以现在才会那么难过。
    “淮哥。”陆燚握住他的手,双眼一直盯着他,“我已经失去父亲了,我甚至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我不想你也这样。万一真如江沨所说的,你的父亲变了,那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听你父亲的解释吗?”
    江淮明白陆燚这样说的原因,可没有一个人能亲身感受江杨山给他带来的阴影。
    有光才有阴影,江沨曾经是他的光,可现在他跟江杨山一样,让他变成可怕笼罩之下的人。
    “陆燚,谢谢你……可是那根本就不一样。”江淮恢复如常,“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江杨山,而是你,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不放心。”
    陆燚低头,“我的事都过去了,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有我妈和陆昭,还有你。”
    江淮欲言又止,可是明知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好,但他真的是从江沨说江杨山回来了,一瞬间就想到的这个问题。
    江淮说:“陆燚,如果……我让你带我走,离开这里,你会答应吗?”
    陆燚看着江淮那无神的双眼,他认真又渴望自由的神情,让他觉得江淮刚才是在向他求婚。
    “江淮你听我说。”陆燚立马抱住想要后退的江淮,“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带你离开这里。”
    他见到江淮的眼眶又开始蓄泪了,语速加快,“我……我知道你是很艰难且思考过,才会现在问我这个问题,但抱歉,现在的我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肯定答案。”
    “但我答应你,如果他们真的对你不好,我就带你走,把你藏在我的公寓里,偷偷养着你。”
    “好。”江淮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陆燚抱着他,“我在一楼等你,今晚我就住你这了。”他伸手去捏了捏江淮的脸,“嗯?自信点,不然怎么跟那大叔去作斗争。”
    江淮睁开双眼,双手抱得更紧,然后用侧脸去蹭着陆燚的侧脸,“太累了。”
    感受着男朋友少有的撒娇,陆燚的笑容一下子加深,“那你休息一下?我去跟你家人说。”
    江杨山一回来就是跟云芬琼谈话,所以他们就直接上楼放书包,现在已经过了应该有十几分钟。
    “不理他们。”
    两人抱着彼此,半笑半哼哼的挪去床边,动作就像企鹅走路一样,晃晃悠悠的,最后一起倒在床上。
    陆燚护着江淮的头,然后撑起身子,迅速在他脸上亲一口,又躺下来,笑着说:“想我没。”
    江淮:“想。”
    陆燚又捏他的脸,“有多想?”
    “反正又不花钱,就一直实劲想。”江淮也伸手过去摸他的脸。
    陆燚凑上前一点,“那是因为你是终身vvvvvip。”
    江淮得意。
    …………………………
    夜晚的大街上,一群像二流子一样的人从菜馆子里出来,最中间的人穿着没拉上拉链的灰色羽绒服,露出里面那件校服。
    他被旁边的人搂着脖子出来,脸上还有说有笑的。
    突然后面的一个猴子脸的男人指着前面二楼,“诶?那不是辛哥你女朋友吗?哇,对面还坐着个美女……哎哟!”
    李高立马很不爽地给那猴子脸重重一个爆粟,“吃完还不回去洗澡睡觉,你看你那黑眼圈跟轮胎滚了一圈似的,学还能不能好好上了。”
    “李叔……”猴子脸还想再挣扎一会儿,但顶不住李高的眼神,就垂头丧气地走了。
    其他人也被李高出声喊散了。
    何辛还一直盯着二楼的方向,李高一把摁住他的头,扯着他往旁边的道上走,“看也没用,不高考完就是不能谈恋爱,考完高考我就让你谈,但前提是你得考好了,不然就复读。”
    “干爹。”何辛无奈地笑着,“我现在可是被分手这事给搞得无精打采的。”
    “那我不管。”李高搂着他,“这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
    何辛委屈,“那我谈恋爱也没耽误学习啊,你不是只要结果嘛。”
    “嘿呀?顶嘴。”李高又一下摁住他的头,“敢顶嘴,是不是又要打一架啊。”
    “干爹,我错了我错了,爹!”
    夜晚的大街上,一个父亲样子的男人对认错的儿子一只手摁头一手只拧耳朵,这个场面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