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程点点头，这是大三那年，一次家庭聚会，一个高二的小妹妹送给他的。说到这里，赵柿柿就有不好的预感，似乎回忆也被激活了。
    万程继续说，那次家庭聚会本来他很不想去，他沉迷于打工赚钱。一点也不想回家，他妈打来电话骂他，硬是逼他回了家。
    他爸说，你犟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他妈则眼里蓄起泪水，小时候是爸爸妈妈不对。
    万程无奈，只得暂时停了法考培训机构的课，回家待了几天。没想到回家之后还是老样子，无所事事，爸妈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据他爸说，生怕哪天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他进去了。但万程不说，也不解释，任凭他们误会。就像小时候他们对万程这么做的一样。
    被逼回家的万程每天除了看电视上网，爸妈就会叫他看书，他嫌这种生活实在没意思，都打算走了，爸妈就说有个家庭聚会，你得去。
    本来不想去，但是万程在无意之中听见爸妈跟人打电话说，很担心自己儿子在外面干坏事，想着对面家大业大，现在公司也缺人手，看能不能在万程毕业后去他们公司谋一份差事。对方答应得很爽快，并且约了两家人一起吃饭，说要见见这个大侄子。
    赵柿柿已经有很强的预感了，家大业大的对方，莫不是就是她家？
    万程说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不太礼貌，先认真扒完一碗饭，又喝了一碗汤，才接着说。
    当天晚上就去了家庭聚会，他倒想看看，在父母眼里，自己究竟是有多不堪。怀抱着恶意去了之后，万程发现对方就是一堆很普通很热情的夫妇，特别是叔叔，一看到万程就夸他一表人才，一身正气。阿姨也夸个不停，说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孩子。
    这些夸奖，万程从没在自己父母的口中听到过。叔叔阿姨对他也没有任何恶意，并不是抱着看朋友家儿子出丑的心态组织了这场聚会，而是真切地问万程在学习生活上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说出来，大家会帮助他。如果不好意思，也可以和赵叔叔单独说，赵叔叔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年轻男孩的窘困。
    万程觉得自己突然被理解了，跟父母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在一对不怎么熟的夫妻面前却破了防。大家都不知道他过的真实日子是什么，以为他像万家夫妇描述的那样，随时可能进监狱，更不知道他未来要去向哪里，但赵家夫妻却是在真诚的祝福他。
    除此之外，饭桌上还有另一个人，也给了他很大的感动与支持。
    那还是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生，据赵叔叔说，上高二，努力是努力，成绩中等，急死人了。还说这个女孩子对法律专业也很感兴趣，想以后报考五院四系，跟万程当校友。那个女孩子长得很可爱，扎着高马尾，皮肤很白，白到长了一些雀斑，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可爱与美丽。
    临走的时候，女孩从书包上取下一个柿子挂件，送给万程：“哥哥，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不要不开心，万柿如意。”
    女孩还说，这个挂件陪了她很久，一直带给她幸运。现在她把那份幸运送给万程，希望他一切都好。
    万程承认，自己就是在被人和人之间的善意包围着那一刻，彻底动了心。
    作者的话
    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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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知道你过去的故事就是我的正事啊！
    2021-06-29
    “然后呢？然后呢？”赵柿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故事情节的下一步发展是什么。
    “然后——她就忘记了我。”
    赵柿柿把头埋了下去，觉得有些惭愧。对于万程说的这场聚会，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印象，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把柿子挂件交出去，当时的心情也不得而知了。关于那个柿子挂件她倒是很清楚，的确陪伴她过了好几年，从小学时代父母开始创业柿子基地开始，那个挂件好像就在了。对于她而言，柿子挂件代表着幸运，陪伴她一路走来，或许是当时看到的万程实在是太沉闷了，以至于她都愿意割爱，来安慰这个低落的大哥哥，从侧面印证了她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
    万程说起她就忘记了我这个话题时，一脸的忧伤和怨怼。
    故事讲了一小段，饭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到点该回去上课了，万程收拾了一下东西，叫上赵柿柿准备回 abc 公考。
    “故事还没讲完呢！” 赵柿柿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 先回去上课了。 ”万程说，“日子还长，故事随时都可以讲，先干正事。”
    知道你过去的故事就是我的正事啊！！
    但赵柿柿拗不过万程，还是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一起回 abc 公考先上课了。刚走到 abc 公考门口，秦怀就迎了上来，“哟，二位看来聊得挺愉快啊。”
    万程冷笑一声，“托您老人家的福。”
    秦怀大方地摆摆手，“倒是不必太谢谢我。”
    万程领着赵柿柿从秦怀身旁大摇大摆地走过，秦怀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他这个表情，不由得让万程起了疑心，走进教室后，他便问赵柿柿：“秦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柿柿相当愧疚地捂上了脸，“对不起，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好去咨询了一下他。”
    “罢了。”万程摆摆手，“他知道了也不碍事。”
    不过转念万程又开始好奇，“他都给你支了什么破招？”
    赵柿柿犹豫了一下，“也不算是破招，因为他说无招胜有招......”
    万程皱起眉头，表示不太懂。
    赵柿柿有点急了，想着要不要把秦怀的话直接告诉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口：“哎就是秦怀说，不用担心你怎么想的，都走到这一步了，要不是你在暗中努力，我们也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
    这是一股脑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了。
    这下反倒轮到万程不好意思了。
    沉默了一会儿，万程点点头，“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赵柿柿刷地一下就脸红了，这是变相在承认什么吗？不过跟着进了 abc 公考的大门后，两人不自觉地就把距离拉远了，万程去教师办公室取教材，赵柿柿则回教室准备上课。刚坐下来，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一看，她后面坐着的竟然是秦怀。她都不理解为什么秦怀那么闲，他们律所没事情做的吗？
    一天到晚都守着这里？
    而且现在都不是你上课的时候，你守在这里干什么？
    秦怀倒也不恼，大大方方地说：“我来听一下万老师的课是怎么讲的，学习学习教学经验，以便改进我的授课方式。”
    你……你一个兼职老师，用得着这样吗？你本职工作不用干了吗？秦怀丝毫不在意赵柿柿对他不务正业的指摘，厚着脸皮说：“我的本职业务已经精进到了一定水平，现在在进行其他方面的扩展学习。我们老板也是很支持的。”
    你怕是在为日后跑路打下基础吧。赵柿柿想。
    说话间，万程就进来了。在电脑上导好课件后，宣布开始上课。猛地一扫下面，发现秦怀竟然也坐在学生当中，不过万程还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看到秦怀坐在下面，丝毫没有慌乱，继续当做没事一样上课。
    “今天已经到了最后的刷题阶段了，都是一些查漏补缺的课程，希望大家跟上来，坚持住，胜利就在前方。”
    说了一些开场白后，正式开始上课。赵柿柿也跟着埋头刷题。题的难度也远远超过了一开始刷题的难度。
    最开始刷题基本上都是识记的，类似于“我国《民法典》规定，法人应具备的条件不包括（ ）。a.有主管机关或挂靠部门;b.有自己的名称、组织机构和场所;c 依法成立;d 能够独立承担民事责任”，这种题只要学过，记住了，就能选对。但是刷题到后期，包括考试，都不可能考这么简单的题。就算是考简单的知识点，题干也会设计得很复杂。
    “那么我们现在来看这道题，就是典型的题干复杂，选项简单，一不小心就会把你绕进去。我们一起来读一下题。”
    郭某甲（长子），郭某乙，郭某丙与郭某丁为兄妹关系，因郭母年事已高，所在房屋楼层较高上下不便，兄妹四人便商议为母亲购买一栋底层住房，购买、装修等费用共计花费 72 万元，兄妹四人均摊。为了方便操作四人以郭某丁 11 岁女儿小郭的名义与卖方进行了房屋过户，为了避免事后发生矛盾，四兄妹签订财产分配协议，约定该房屋为母亲在世居住用房，房屋所有权继承权归兄妹四人，与房屋登记人无关。2020 年郭母过世，该房屋的所有权、继承权的归属为（）。
    a 小郭
    b 郭某丁
    c 郭某甲、郭某乙，郭某丙与郭某丁
    d 郭母长子郭某甲
    “这道题大家选什么？”
    赵柿柿选了 c。
    原因很简单，就算中间有干扰项，虽然房屋登记在 11 岁女儿小郭名下，但是实际出款人是兄妹四人，所以选 c。
    赵柿柿讲了自己的理由，但也有选 a 小郭的，原因就是房屋登记最大，并且登记在小郭名下。万程等大家答案都出来了，再带着大家统一分析，答案就是选 c，正如赵柿柿说的那样。
    上完了下午的课，赵柿柿对考试已经颇有信心。秦怀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柿柿，世界上可没有爱情事业双得意的事。”
    赵柿柿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不望着你学生考好？
    下午的课上完了，万程去忙律所的事，匆匆忙忙吃了晚饭，又接着上课。万程忙完了律所的事，晚上还要赶过来忙着上晚上的最后一节课。
    最后一节课题的难度又提升了，直接成了材料题。
    阅读材料，回答下面的题。
    村民王大爷患病久治不愈。他受人蛊惑做了一个假人，并给假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写上自己的名字，丢在公路上，让汽车来回碾压以期祛除病痛。司机刘某超速行驶路过此地，突然看见路中间有“人”，来不及刹车，猛打方向盘。避过了假人，却撞到了路边的行人，造成一人死亡。
    不定项 下列关于王大爷行为的说法，正确的是（）。
    a 构成交通肇事罪
    b 没有社会危害性，不构成犯罪
    c 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d 构成过失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不定项 下列关于司机刘某行为的说法，正确的是（）。
    a 属于紧急避险
    b 属于避险过当
    c 构成交通肇事罪
    d 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赵柿柿：……这，假人都来了……
    她做题做得头疼，这道题也确实难度不小，好多人都做错了，而且不定项的选择难度更大，有可能是一个正确答案，也有可能是两个、三个、四个。
    不定项选择题，一切皆有可能。
    就好像她和万程之间，一切皆有可能。
    上完课，赵柿柿跟万程一起回家，路上，万程接着说白天没讲完的故事。
    那个柿子挂件的确给他带来了好运，他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兼职，眼看着到研究生开学的时候，就能凑齐第一年的学费。
    大四暑假，他毕业了。离学费还差一截，他回到老家，父母问他未来怎么打算的，他还是闭口不谈。父母以为他没找到工作，也没考上研究生，恨铁不成钢地说：“要不你就先去给赵家那个女儿补课！高考一共 6 门，她父母已经请了 8 个补课老师，语文除了本身的补课老师，作文还有一个专门的老师；正好还缺一个补数学的，你数学不是不错吗？去试试呗。”
    读了四年大学，总得有点用吧。
    “然后我就去补课了。”
    “不过一年时间没见，那位送我柿子挂件的女生，升上了高三，学业繁重，补课老师一个接一个，她似乎也已经忘记了我是谁。”
    赵柿柿：“这的确不是人干的事。但这的确是我干的事。”
    也是因为当时年纪小，对这种大帅哥都充耳不闻，现在长大了才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啊赵柿柿！
    作者的话
    06-28
    马上七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