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一对新人入了洞房,顾锵眼中湿意尤甚,整颗心都提着,有种落不到实处的虚幻感。
    床上坐着的新娘有些不耐烦,语气极为暴躁,“你再不过来我自己掀了!”
    说着手还真作势抬了起来要去掀头顶那大红盖头。
    顾锵一惊,忙上前扼住了她手腕,止住她动作便松开,怕自己动作太大,惹她不快。
    而后轻轻挑开了那盖头,露出一张明艳非常的脸。
    谢今安涂了鲜红口脂的唇轻勾了勾,“瞧你那出息,愣着作甚?”
    他整颗心都被面前这人勾了去,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细细致致地上了妆,攻击性极强的惊艳感直击他心上。
    日后,她便是他的妻。
    捧了十多年的人,终于成了他的人。
    见他没反应,只愣愣看着自个儿,谢今安再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一巴掌便扇在了顾锵脑袋上,“蠢货!”
    顾锵被打懵了,也不敢捂头,这美梦成真的最后关头,若是惹了她,再当场踢了他取消婚约,顾锵觉着这事儿谢今安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承认道:“我是蠢货。”
    谢今安顿时心口郁结,即将压不住。
    “合欢酒还喝不喝?”
    顾锵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喝了合欢酒后便再无话说,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谢今安又往杯子里满上了酒,一连喝了好几杯,顾锵想拦,又不太敢。
    直到面前少女面上泛了红,他终是从她手中夺过了酒盏。
    “别喝了,喝多了……对身子不好。”顾锵轻声劝。
    谢今安眯了眯眼,在烛光中带了丝显而易见的侵略性,顾锵心下一震,还未反应过来便一股酒香扑来,堵在了他唇上。
    她动作生涩,在他唇上一遍遍啃咬,将酒气灌入他口中,势要带着那人一同沉醉。
    直到顾锵满嘴满脸都晕上了她鲜红的口脂,谢今安还不肯罢休。
    细长手指解开身下男子的衣衫,抚上他炙热胸膛。
    顾锵身体紧紧绷着,呼吸紊乱粗重,他分不清她是醉了还是疯了。
    直到那两片柔软缓缓下移,落在他脖颈上,顾锵紧了紧拳头,终于阻止了她。
    “安安,”他嗓音沙哑,艰难道,“你醉了。”
    他比谁都想,只是,她醉了。
    他比谁都害怕,怕她醒来不认账,怕她说他趁人之危,怕她清醒之时想起来觉着……恶心。
    顾锵心里抽搐着疼,却被那人满含着调笑的眼神惊到。
    谢今安嗤笑一声,像是极为不屑,“醉了又如何?”
    在他满脸诧异中,她低首凑在他耳边轻轻吹气,“醉了便不能睡|你?”
    顾锵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面色涨得通红,却是再也忍不住,一个天翻地覆便将人压在身下,带着颤音道:“可以,你想怎么睡便怎么睡。”
    他滚烫的额头贴上她的,正要吻下去,便被人推了一把,她冷冷道:“起开。”
    顾锵心里一跳,满腹的火热瞬间变成一场笑话,他神色暗淡下来,拳头握了又松,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今安眉头轻皱,“你是不是挺没有自知之明?”
    顾锵浑身颤了颤,她说得没错,是他没有自知之明,总想有个万一,可想来全都是自作多情。
    他也知道她醉了,怎么还是……还是当真了呢……
    “躺好。”
    顾锵眸光敛了敛,乖乖起身躺在她旁边,又要起身,或许,他睡地上她会更高兴些。
    正想坐起来便被一截藕臂截住,“做什么,竟还是不长记性?你我二人,必然是我在上,懂?”
    这语气霸道又蛮横,一如她的行事作风。
    顾锵整个人完全愣住,随即满眸亮起了光,迟来的笑布在脸上,只觉浑身血液翻涌,咬了咬牙乖乖道:“懂。”
    第50章 甘愿被耍
    顾锵几人在南音坊里喝酒。
    谢知恒还同往常一般将衣裳穿得松松垮垮, 领子开到锁骨,没个正型,风流纨绔的派头做得很足, 只差左拥右抱几个美人儿添酒助兴。
    只是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低低垂着,在下眼睑上覆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与满面红光唇角咧到后脑勺的顾锵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顾锵看了看对面的谭思齐, 朝他挤眼:“表哥, 我大舅哥怎的了?”
    表哥……
    谭思齐拿着酒盏的手顿了顿,属实对他这称呼不太习惯。
    挑了挑眉,镇定道:“我怎知道。”
    “定是又想叫你揍他了!”顾锵挤眉弄眼,大声道。
    谢知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这个人生污点算是过不去了。
    但他有正事要交代他, 便懒得同他在这事儿上计较。
    “你注意点儿,”谢知恒一双桃花眼有些躲闪, “我妹平日里再怎么皮实, 可说到底也是个姑娘。”
    经不起这般折腾。
    后半句谢知恒没说出口,他都说得这般清楚,顾锵再如何痴傻也定能自己悟得出来。
    顾锵听罢倒是仔细思索了一番, 他一直将她当女孩子待的, 可这注意点儿……
    “此话怎讲?”他满脸疑惑道。
    在对待谢今安上,他确实还有许多需要注意的, 可也确实需要些指点。不然单凭他自己,恐怕是开不了窍。
    谢知恒脸色极为难看,没想到他竟没听懂。
    同谭思齐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不敢相信。
    轻咳了两声,谢知恒厚着脸皮道:“成婚那日……你进去了怎就没再出来?”
    说着他也觉着尴尬, 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喜宴都没出来招待,这像话么……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怎么笑话你的?”
    顾锵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那种境况下,他哪里还记得什么待客敬酒。
    他只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至于其他人,爱怎么笑话便怎么笑话去罢,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
    况且这事儿属实不是他注意便能行的,须得今安注意才行。可顾锵不想今安节制,他觉着,他能受得住。
    见他这副红着一张脸含羞带怯的样子,谢知恒也知道不该多说什么,他抿了抿唇,决定还是叫他们小夫妻自个儿看着办罢。
    反正今安也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主,顾锵也欺负不了她什么。
    叹了口气,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竟有几分泄愤的意味。
    好好的妹妹,便被头蠢猪拱了,搁谁谁心里不窝火?
    “便别管他了,”谭思齐道,“你怎的纳了妾,也不知道收收心。”
    一说这个谢知恒就来气,心里憋闷得不行。
    皱着眉头直接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哪里是我不知道收心,那女人,就是个骗子。”
    谭思齐挑了挑眉,没等出声顾锵先忍不住问出来:“怎么说?她骗你什么了?”
    “嫁进来之前表现得多喜欢我,一副非我不嫁的样儿,进门了倒是大度起来了。”谢知恒自嘲一笑,接着道,“人家可说了,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不跟外头的姐姐妹妹争宠。”
    说着再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到底是通情达理还是跟我玩欲擒故纵,她以为本公子吃这一套么?”
    手中的酒壶按在面前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谢知恒心里更是烦躁得不行,道:“她都不在乎,我又收什么心?收给谁看?”
    “你这……”顾锵幸灾乐祸又不太敢笑,“你这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啊,方才还说人家欲擒故纵,现在又说人家不在乎……”
    他声音越来越小,被谢知恒眼里的郁气止住了话头。
    谭思齐唇角轻勾了勾,道:“该,你伤了那么多姑娘的心,就得有个人来治治你。”
    谢知恒桃花眼掀起,有些狗急跳墙的挣扎,“治我?就凭她?”
    外头的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会争风吃醋哄人开心,他醉倒在哪个怀里不好,会叫一个相貌平平的妾室绊住脚?
    他轻嗤一声,“笑话!”
    谭思齐觉着好笑,将手中酒盏放于桌上,淡淡道:“她治不治得了,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我劝你一句,”谢知恒有些不服,又想挑战极限,道,“你家小姑娘和李清婳可是亲姐妹,她姐是个骗子,有了我这前车之鉴你可一定得注意点儿,别成了亲之后才发现人家把你耍得团团转。”
    你家小姑娘……
    谭思齐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目光中的柔和堪比窗外飘飘荡荡的云。
    他指节在桌上轻扣,面前浮现出小姑娘清甜的一张脸,忍不住笑道:“若是她的话,我便甘愿被耍。”
    “……”
    谢知恒一时无言,指着他半天才道了句:“你,你简直无药可救!终有一天会吃苦头。”
    谭思齐脸上笑意更甚,“她那么甜,便是能救我的药。”
    “我,我也一样!”顾锵深有感触,一拍桌子道,“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
    谢知恒彻底被这俩痴情种打败,但又不想认输。
    他大脑灵光一现,“你从前还为了另一个姑娘送的猫揍我,我还当你是多在乎那姑娘,现下还不是又喜欢上了清阅姑娘。说不定日后又有了别人,你也会这般喜欢。到那时,请阅姑娘又成了旧人。”
    谭思齐掀了掀眼皮,“之前那小孩才多大?她与我而言确实与旁人不同,但绝不是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