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汐笑了声，却笑得连小腹都在隐隐作痛。
    她刚才的情绪还很激动，现在却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沉默了许久，纪景岩刚想说话。才离开不久的尚林忽然就进来了。
    他走的很急，脸上也不再是没表情，隐隐透着担忧之色。
    他和纪景岩耳语了几句，后者平静的脸色也变了。
    临出门前，他又看了顾浅汐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有没有事。
    顾浅汐平静的回视他。
    等人都走了，她紧绷的身体一下就垮了，如同虚脱一般。
    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她的嘴里却还在呢喃着那个此时此刻让她窒息的名字。
    窗外渐渐亮起灯光，顾浅汐慢慢站起来。
    双腿因为久坐没了知觉，她拖着发麻的腿走到门口。
    轻轻一用力，门就开了。
    外面空无一人，她其实早知道外面没人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宅子里的人就被调走了很多。
    当时动静很大，顾浅汐听到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出事了。
    楚北宸来了，对吗？
    不太有知觉的腿因为走动麻的发痛，顾浅汐慢悠悠的走在这座带着浓浓南方风格的院子里。
    当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几个人。
    不由苦笑了声，果然就算要调人手，也不可能全部都调走。她想跑，也果然还是跑不出去。
    顾浅汐只站了几秒，然后很干脆的转身。
    刘郁宁的话，还在耳边清晰的回响着。
    顾浅汐不是路痴，她很快就找到了他说的那间可以通往地下室的杂物房。
    推开地下室门的时候，顾浅汐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在一瞬间，她眼中似乎泛起了血光，那是一种要将眼前人吃拆入腹的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如同安静的院子一样，地下室里还要静，还要冷。
    一步步走下台阶，顾浅汐很快就看到了她想要见的人。
    刘郁宁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把椅子上，灰头土脸的。
    他对面也是同样被绑着的顾雪沫。
    不过她的待遇显然要好很多，还是干干净净的。
    四目相对，明明是有着至亲血脉的姐妹，可双方眼中却都是想要对方死的狠厉。
    “浅汐！”刘郁宁急急的喊道。
    他本能的感觉此时的顾浅汐不对劲，很不对劲。
    就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他记忆中那个人，不是这样的，阴沉的让他都心惊。
    “是你换了爸爸的药？”顾浅汐像是压根没听到刘郁宁的声音。一步步走到顾雪沫面前，她的声音沙哑，甚至还有点粗嘎。
    刘郁宁更加急了，用力扭动手腕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这样的顾浅汐让他害怕，让他心慌。
    顾雪沫也同样看着顾浅汐，不过她的视线所及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听到顾浅汐声音的瞬间，她忽然就笑了声，极尽得意：“是…啊——”
    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刘郁宁一时忘了挣扎，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顾雪沫额头上献血淋漓，鲜红色的血液很快就流的到处都是。而她眼中的焦距也像是在一点点涣散，像是呼吸困难一般大口喘息。
    而顾浅汐手中，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板砖。或者说她一直都拿在手里。只是衣服宽松，袖口又大，地下室光线也暗，一直没人发现。
    “顾浅汐，你敢动我！”顾雪沫喊的声嘶力竭：“北宸不会原谅你的，不会！”
    从小时候的磕磕绊绊，长大后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到现在，或许两个人其实都疯了。
    “我为什么不敢。”顾浅汐扯住她的头发，也不顾双手沾满鲜血。这一次，她依旧砸的干脆。
    顾雪沫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巴掌大的脸上全是血。
    也许是直面死亡的恐惧，让她本能的想要求救，可顾浅汐又怎么会给她机会。
    惨叫声，骨头撞击重物的碎裂声，血腥味弥漫的地下室如同炼狱。
    顾浅汐疯狂到近乎扭曲的脸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是那双眼睛黑的瘆人。
    “浅汐！你不要动！住手！”短暂的惊愕后，刘郁宁疯狂扭动身体，眼角被他硬生生逼出了眼泪：“快住手，我求你了，停下！”
    随着砖头落地，顾浅汐慢慢转身，她脸色白的像纸，脸上的血和泪，刺的刘郁宁双眼生疼。
    他近乎哽咽道：“松开我，我带你走，你流血了…”
    像是才听到了他的声音，顾浅汐机械般低下头。鲜红的血液顺着纤细的小腿流到地上，与顾雪沫身下的血融到一起，红的刺目。
    过往的点滴，纷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浅汐闭了下眼，浑身的力气像是在刹那间被抽干，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刘郁宁声嘶力竭的叫着她的名字。
    等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手下感觉到扁平的肚子的时候，顾浅汐近乎绝望的想，为什么她还活着呢，为什么不一起死呢？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呢…
    她其实醒来过，在她孩子成为死婴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她的前半身所有的爱几乎都给了楚北宸，却辜负了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她是真的想跟着他一起走了，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顾浅汐的视线一直都是模糊的，她能感觉到有人撑开了她的眼皮，她想动，却一直使不上劲儿。
    “她怎么样了？”好像是纪景岩的声音。
    后面还有人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了。
    再次听到纪景岩的声音，她一点也不惊讶。
    刘郁宁确实把她带出去了，但在得知她的孩子已经死了的同时，她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在这里，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现在，顾浅汐没精力去想了，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听到有人问她感觉怎么样。
    顾浅汐张嘴，却说不了话，她没一点力气。
    不知道是她的身体亏损太严重，还是没有太多求生意识。顾浅汐一直都昏昏沉沉，断断续续的昏睡。
    身体也丝毫不见好转，哪怕纪景岩给她用了最好的药。
    而且，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她的身体时隔许久竟然出现了排异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