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作品:《朱颜祸妃

    “怎么我们不在,就不好好吃饭了?”容月从外头走进来。
    “阿月,你和孟漓一早出门前,不是说晌午要去幻阙楼吃醉仙鸡吗?怎得这么早便回来了?”
    “我们两个早上逛了珍宝坊,本是要在幻阙楼用午膳的,谁知刚一坐下便听得小二说,今日午间的醉仙鸡卖光了,多一只都没了,咱们这位神医呢又不愿将就,没有醉仙鸡,别的馆子他又懒得去,后来索性回来了。”
    “他人呢?”
    “院子里呢,正在那扒着一箱箱的宝贝看呢。”容月指了指身后门外,随后问道:“是苏彦送来的?”
    慕云漪点了点头。
    这时,孟漓也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砸了咂嘴,“不是沉闷笨重的物件儿,就是女儿家用的,实在无趣,咱们快去用膳吧,饿死我了!”
    “谁让你不在外头随便吃一口便罢了,这会子倒是知道饿了。”容月丢了一记白眼,多年身处战场或是荒贫之地的容月,对于吃食根本不在意,在她眼里,能填肚子便好。
    而孟漓却恰恰相反,什么都能委屈,唯独在吃与喝上极为讲究,他语重心长地说:“阿月,我这叫不委屈,本是一心想吃醉仙鸡,吃不到却也不能退而求其次,随便吃点什么,这会降低我的期待,倒不如下次再去。”
    慕云漪揶揄道:“那你现在要不要在府里将就着用点饭?”
    “外头是外头,府里的饭菜就另说,这家里的饭菜哪有将就一说,道道是珍馐,千金都不换。”
    说着,便拉着容月和慕云漪,快步向膳厅走去。
    饭桌上,边吃着,孟漓看到一旁站着的陈伯,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放下碗筷谄媚道:“听三喜说昨儿陈伯还冰了一坛玫瑰酒酿,我吃遍了南北,这酒酿的手艺,陈伯论第二,都无人敢称第一。”
    “孟公子,你这真是抬举老奴了,老奴这就去冰窖里起了酒酿,打给大伙儿吃!”
    孟漓这一番吹捧,把陈伯说的是心花怒放,脸上的褶子足比平时多了一倍,捣腾着碎步子便向冰窖走去。
    慕云漪看着孟漓满脸得逞的样子,睨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厉害,使唤人还能让人心甘情愿。”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既达到目的,又让别人欢欣受用,两全其美啊!”孟漓得意洋洋地为自己又添了两块菊花冰糕。
    “你一个男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吃甜食,这又是甜酒酿,又是冰糕的,不嫌腻。”容月喝下一口汤,对那些甜腻的糕点毫无兴趣。
    “我啊,是日日试药,口中太苦,再不吃点甜的可怎么好。”孟漓一边吃冰糕,一边漫不经心道。
    然而慕云漪却知道,孟漓只说了一半,他本不是表面那般看似玩世不恭、万事皆不上心的人,他的口里苦,其实心里更有许多无法言说的苦,所以才这般喜食甜品。
    这时,容月想起了方才回来时见到的车队,开口问道:“小漪,方才我们回来时,看到苏家的马车车队正从元锦巷出去,那浩浩荡荡,好大的阵仗。”
    “嗯,院子里那些都是镇国公府送来的。”慕云漪头也没抬,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菜。
    “我进来时似乎看到还有活物,那铁笼子里是一双……大雁?”纵然容月对嫁去习俗之时再如何不上心,却也知道这男方家里送女方一双大雁,代表着什么。
    “什么,大雁?!”孟漓闻言差点被冰糕噎住,方才光顾着看那些箱子中的宝贝,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活的大雁,“送来大雁岂不是……”
    慕云漪点了点头,怔怔地念道:“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随后,又将一旁小几上的那个红绸册子拿了过来。
    容月接过来一看,册子正中间用金线绣着“端肃”二字,打开总共十二折,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本,而首列便写道:纳征,礼帖。
    第421章 寻找答案
    “纳征……”容月看着礼帖的内容发愣。
    孟漓这一回倒是没有过大的反应,毕竟那一双聘雁已经说明了一切——苏家送来的就是给慕云漪的聘礼无疑。
    “所谓三书六礼,纵然这纳采、问名和纳吉这前三礼,与你们没有意义,可聘书还未下,就直接送来了这纳征的礼单,苏家还真是心急。”孟漓努了努嘴,从容月手中抽过那礼册。
    “小漪,你怎么看。”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本就是民间嫁娶习俗,两国联姻,大婚当日自然有诸多繁琐仪程要走,如此直接跳过前面这些礼数,倒是省去许多麻烦了。”
    “我问的是你,慕云漪,不是安和公主。”
    “我……我本就不在乎这些。”
    “是吗?”容月始终端详着慕云漪,企图在她的双眼中找出些什么。
    孟漓却没有听到二人方才的对话一般,兀自打断了这微妙,嚷嚷道:“哇,这苏彦倒真是大手笔了啊,不仅聘礼数量惊人,后头还有这么些个价值不菲、千金难求的宝贝,旁的便不说了,这金缕衣可是有市无价啊,我游历大江南北这些年,也从未见过上古的金缕衣。”
    孟漓这一出,倒是化解了慕云漪的尴尬,而容月也不再步步紧逼,反倒揶揄孟漓道:“哦?方才是谁进门时嘟囔,说那院子里的礼品无趣又沉闷?”
    “我也奇怪呢,方才我明明只看到了什么金簪玉镯、雕花紫檀和云纱蜀锦,别的东西大概都被摆在了最里面。”
    “不用想也知道,既是苏家送来给小漪的东西,又岂会是寻常之物?”容月撇撇嘴。
    “我方才不是不知道这些是聘礼嘛。”说着,孟漓起身拉起容月道:“阿月,走,你陪我去找找,册子里头写着,还有夜光杯、白玉琮和琉璃枕呢!”
    “喂,我可不感兴趣,要找你自己去找。”容月抽回了手,并不预备出去。
    “哎呀,我这是带你见见市面,快快快来!”孟漓边说着,边朝容月猛地挤了挤眼,又转头对慕云漪说:“小漪漪,你慢慢吃着,马上我就回来,你可不准抢我的玫瑰酒酿啊!”
    容月这才明白找东西是假,只怕孟漓是有事私下同自己讲,这才由他扯着去了外院。
    俩人到了院子里,孟漓看了看身后的慕云漪没有跟来,这才开始放心地翻看那些箱子。
    “孟漓,你神神秘秘地叫我过来干嘛,难不成真的是来陪你翻箱倒柜?”容月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一个红木箱子上。
    “是啊,不然我叫你出来干嘛。”
    容月翻了个白眼,起身便欲走,“你自己慢慢看,我回去找小漪了。”
    “哎哟,你别急啊!”孟漓一把拉住容月,“小漪漪眼下心思乱的很,你又何苦逼她?”
    “正因她现下心思乱,容易冲动行事,我才要在她身边提醒她,定要想清楚才做决定,你也看到了,这苏家都已经送聘礼上门了。”容月总觉得慕云漪是在被推着走,再也不及时停止,只怕以后后悔就晚了。
    孟漓一改方才装聋作哑的姿态,严肃地面向容月,“恰恰因为你我是小漪漪最亲近的朋友、知己,才应该知道她,不是吗?”
    “孟漓,你……”
    “阿月,平心而论,你觉得小漪漪如今完完全全是被动的吗?现下的一切难道没有她心甘情愿额的推动和默认吗?”
    “我……”容月的声音弱了下来,不得不承认,孟漓一语中的,或许自己心里某处也清楚的知晓,眼下这一切,慕云漪并不抗拒,只是容月太想要保护慕云漪了。
    “阿月,小漪漪并不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也不是轻易可以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一定可以想清楚,只要给她足够的事情,而你和我能做的,便是陪着她。”
    容月看着孟漓,心中满是惊诧,原先总觉得孟漓嬉皮笑脸,虽然在意慕云漪却终究是不靠谱的,却不想这一回,对于慕云漪的体恤,却是如此精准而妥帖,反观自己,却是过分紧逼了。
    几乎把所有的箱子看了个遍,孟漓终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容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两手空空的孟漓,“你竟没有顺手牵羊带走几件宝贝?这可不像你。”
    “喂,我堂堂浮世斋主孟漓、塔秋族世子,在你眼里是什么人啊?”
    “是个抓药看病的。”容月答得理所当然。
    “我再怎么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能这时候顺走,小漪漪毕竟还未表态,这些东西不算公主府的……等等,你说谁是抓药看病的?”
    “难道不是吗?”
    “容月,你……”
    “好了赶紧回去吃你的玫瑰甜酒酿罢。”容月撇下孟漓,自个儿快步朝膳厅走去。
    “话又说回来,方才看到两卷上古药经,倒真是难得,不如我还是说服小漪漪赶紧收下这些聘礼吧……阿月,你等等我啊!”
    然而两个人再回到膳厅之时,却发现饭桌上的慕云漪已经不见人影,只剩下落霜自己。
    “落霜,小漪呢?”
    “主子她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容月开始着急。
    “主子说要出门一趟,走前留下话,让我转告容姑娘和孟公子不必担心她,她处理好了便会回来。”
    容月追问:“那她可说去哪里了?多久回来?”
    落霜摇了摇头,“不过主子走时什么也没带,应当……应当不会很久吧。”
    “好了好了,你让我不要管不要问,现在人都没了。”容月瞪了一眼孟漓埋怨道。
    “哎哟阿月,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小漪漪既然留话给我们,便是有自己打算,你方才在不在场,她都会走啊!”
    “好吧,说的也是。”容月认同孟漓说得话,“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孟漓看着天空喃喃道:“你不是说小漪漪心很乱吗,我想,她应该就是去寻找答案了。”
    容月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片云彩恰好遮住了太阳。
    “希望小漪能够找她想要的答案。”
    第422章 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
    “阿月,不要担心了,吃点甜的,我可给你说,陈伯的手艺真不是吹得。”孟漓将一碗甜酒酿朝容月面前推了推。
    “我没胃口,你自个儿吃吧。”容月仍旧一筹莫展,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孟漓自顾自地拿着汤匙舀了一口。
    就在容月的背影彻底离去之后,孟漓随即放下汤匙,面上的兴奋也逐渐消失。
    “孟公子,怎么了?”一旁的落霜上前询问,或许连孟漓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他,微微的蹙着眉,而落霜却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哦,没什么,不知怎么,这会子舌头尝不出味道来,许是晌午吃的太多腻住了。”孟漓有些尴尬,仿佛自己的什么心思被旁人洞悉了,“一会再吃吧。”说罢起身“仓皇而逃”。
    容月和孟漓都离开膳房之后,原本热闹的屋子只剩下落霜和碧滢。
    碧滢看着桌上两碗几乎未动的甜酒酿,不解道:“孟公子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兴致勃勃地声称要包圆这些酒酿呢!”
    “孟公子是担心主子。”
    “欸?他方才明明劝容姑娘,不必过分忧虑,主子自有分寸和计划的,怎得只剩下自己了,又担心起来?”碧滢不解的看着落霜。
    “很多情绪、很多事情,能安慰得了别人,却终究无法说服自己。”
    苏彦到了公主府,迎出来的是陈伯。
    “苏将军,我们公主,出门去了。”
    “出门了?”苏彦看着陈伯询问道:“何时出去的,可有说去了哪里?”
    “约么一个时辰前出去的,至于去哪……老奴实在不知。”
    苏彦看着陈伯没有说话,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伯身上。
    陈伯见苏彦对自己似有端详之意,却也没有慌,缓缓道:“将军若是不信,尽可以问碧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