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瞳孔猛地一缩，可是他却来不及问问题，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脖颈的鲜血蜿蜒而下，他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冲了过来。
    男人一边骑车，一边举起枪朝着乔姜开了过来。
    只是，还不等他瞄准，眉心突然中了一枪，整个人摔了下摩托。
    顾连城放下手枪，快步走了过来。
    此刻，顾连翰脸色苍白的躺在乔姜的怀里，他的身上，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发型也和他的一致。
    相像的，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他目光逐渐下移，只见他的膝盖处都中了枪，鲜血淋漓。
    可真正致命的却是……
    瞧着那染红了俩人衣服的血迹，顾连城的心脏仿佛被一直无形的手狠狠的抓紧了，疼的，痛不欲生。
    哥，以他的身份，在孙淼跟前救下了乔小姜。
    他挣扎的抬起那被鲜血染红的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这是他一直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儿。
    自从知道她就是卫雪之后，他连直视她，都需要勇气。
    每一次的靠近，都让他难受的几乎窒息。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负罪感竟是这么的折磨人。
    因为，欠了她。
    乔姜抱住他，任由他躺在自己的腿上，“顾连翰，你撑住，我给你叫救护车。”
    他缓缓摇了摇头，脸上轻轻的扯出一抹笑容。
    这一笑，犹如春晓之花，镜中之月，当真可以轻易的迷了人眼。
    “这条命，我算是还给你了。”
    他沙哑的嗓音吐出释怀的话。
    “对不起……毁了你的一生……”
    乔姜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嘴里。
    他静静的看着她，那双眼里，有许许多多的不舍，和牵挂。
    他走上了歧途，杀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是，他不后悔，丁点都不后悔。
    那些人太丑陋了，本就是该死之人。
    唯一后悔的，便是毁了她。
    这件事，值得他用性命来偿还，心甘情愿的。
    “顾连翰……”
    顾连城站在身后，脚步微微往前挪了一步，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停住了。
    顾连翰也注意到了他。
    他神色淡淡的看向他，“你来晚了。”
    “……哥！”
    一个字，在嗓子眼千百回转，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他望着顾连翰，顾连翰也不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
    或许，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生错了家庭。
    偏心，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谁也无法感同身受。
    亲情这种事，一经比较，总会有那一方显得廉价。
    他做那么多的事儿，说到底，似乎只是想要一个在乎罢了。
    可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期的方向去发展。
    直到后来她的出现，让他觉得，那些，都可以不在乎了。
    “保护好她。”
    这是顾连翰闭上眼睛之前对顾连城最后的交代。
    他怔怔的站着，瞧着他慢慢失去生机的模样。
    乔姜的嚎啕大哭一直萦绕在耳畔，让他清楚的知道，哥哥，真的已经没了。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可当这一天真的到了，他却无法释怀。
    他深深的闭上眼睛，此刻的心脏，正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
    杨谦蓝从梦中挣脱着醒了过来。
    此刻刚好是凌晨两点钟。
    她走出卧房，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就连楚文也没有看到。
    她拿过杯子准备倒水喝，可杯子却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她的心脏也跟着痛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侵袭了她。
    她惊慌失措的拿起手机拨通了顾连城的电话。
    一阵漫长的嘟声之后，那边传来了顾连城的声音，“什么事儿？”
    “你在哪？怎么没在家里？”
    “今晚有行动。”
    “那你没事儿吧？”
    顾连城没有说话，杨谦蓝却着急了起来，“到底有没有事儿？”
    一阵漫长的静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顾连城的声音。
    “哥死了。”
    “……”杨谦蓝整个人在瞬间便僵住了。
    半晌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你，你开什么玩笑？”
    “尸体已经送回警务司了。”
    吐出一句，顾连城便挂断了电话。
    杨谦蓝酿跄的后退一步，而后扶住桌子狠狠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直到此刻，她依旧感觉到不真实。
    “怎么会的呢？”
    连翰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会死了呢？
    “骗人的，骗人的。”
    她不停的安慰着自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都还没有恢复记忆，还没有想起我，我还没有补偿他，他不会死了的，不会……”
    “砰！”
    桌上的东西被她全部挥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杂乱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的走出顾家大宅，直奔警务司。
    她所有的坚强，隐忍，最终在看到顾连翰尸体的那一刻，尽数崩坏。
    今夜的警务司格外的冷郁。
    外面，围着水泄不通的媒体。
    乔姜神情呆滞的靠着墙壁，看不出在想什么。
    顾连城坐在椅子上，神情依旧呆滞。
    杨谦蓝整个人趴在顾连翰的身上，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子，要他起来。
    可是，那个人却再没有了声息。
    杨谦蓝整个人都崩溃了，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这样的情绪，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人击垮。
    陆青北走了过来，“孙淼一伙的人，全部都已经抓起来。”
    他没有说话，依旧呆呆的看着地面，仿佛没有听到陆青北的话一样。
    瞧着这一幕，他叹息一声，大步朝着审讯室走去。
    顾连城突然感觉肩膀一重，乔姜轻轻环抱住他。
    她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传入他的耳膜。
    “他让我葬身大火当中，痛不欲生，让我家破人亡，我该是恨他的，可他现在死了，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顾连城大手轻轻的揽住她的腰，一语不发。
    乔姜静静的靠在他的身上，眼泪渐渐的打湿了他的衣服。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都是顾连翰救她的画面。
    他欠她的，其实早就已经还清了，何必将自己的一条命都搭上呢。
    反正，她本来也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