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作品:《穿成病弱反派后

    眼神,说话,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刚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要干什么,你又要去自杀吗。这个难道果然可以遗传吗,你和妈妈一样,你和妈妈一样都是
    咯吱一声。
    沈小姐。
    门口医生轻轻咳嗽一声打断,我,我可以先进来吗。
    沈音回过身,擦干净眼角的眼泪,调整了一下,稳着声音说:陈医生,进来吧。将人迎到书桌前坐好。
    沈先生。医生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交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下打量着他,我们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医生取下别在西服口袋处的笔,啪嗒一声摁下,开始往纸上记录着什么。
    那一个声音像是往稻田里抛了一块石子,很快惊起萤虫飞舞,记忆也猛地浮现眼前。
    医生观察着他的神色,了然一笑:有些印象是不是。十五岁那年,你因为偷窃险些被学校开除,你们班主任老师找到了我,说你好像有一点心理疾病。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十五岁那年,他的初中老师曾经带着他去过一次医院。
    你别担心。你的妹妹刚刚情绪有点激动,那其实也是关心你。你现在深呼吸,放松心情。我们先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啪嗒,啪嗒。
    原子笔有规律地摁动,惊动沈楚睫毛一抖,眼皮瞬间掀起。
    你的记忆,现在有紊乱现象吗。会有一些事情,忽然想不起来吗。
    记忆。
    什么记忆紊乱。
    你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医生看着他脸上的泪痕,问,刚刚吗。你的哭,是因为撞得疼了,还是因为悲伤。
    我
    原子笔的啪嗒声骤然停下。
    在医生的示意下,沈音把房间大灯关了,只打开书桌前的小灯。
    沈楚如今只能看到眼前的医生,他笑容和蔼,态度温和,让人有种不自觉想要亲近的感觉。
    你还记得,你妈妈烧炭自杀前,说过的话吗。
    轰。
    好像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
    她说过什么,沈楚开始自己回忆,却发现记忆十分模糊。
    小楚
    瞳孔骤然一缩,沈楚道,
    她说,小楚,我们一起去死吧。沈楚终于回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还有呢。
    没有了
    沈音却抬手死死捂住了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沈楚听到那呼吸里的颤抖,一点点转过头,看着妹妹的时候,台灯的光芒在沈音背后投出一片巨大的暗影。
    那暗影好似渐渐缩小,成了一团小小的,圆圆的影子。
    再一看,影子前面前抱膝眼泪涟涟的成了一个小小的女孩。
    那是五岁的小音。
    环顾四周,他再一次置身于那间毫不透风的暗室。
    只是,眼前的一切从未如此清晰。
    砖石的每一处缝隙,炭火燃烧时细细的声响,眼睛,耳朵,仿佛都被拉回当年清晰的记忆里。
    他听到医生的声音,和原子笔啪嗒啪嗒摁下又摁起的声音,炭火燃烧时火焰青蓝,窗户缝隙都被胶封上,屋子里暗沉沉的,分外压抑。
    听得清楚吗,妈妈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借鉴:1:原文出自《与妻书》(有些改动)。2原文出自《离骚》(有些改动)
    第102章 、晋江首发
    大魏。
    上京, 皇城。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
    凛冽的寒风灌入室内,吹起少年猎猎的衣角, 将睫羽上未干的湿润冻成寒霜。
    长明军另外半只兵符现在谁手中。江晏迟与戗风中身姿挺拔,嗓音里带着沙哑,却比方才那落魄无主的模样好上很多。
    周闻似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立刻抱拳作揖回:在豫北郡王之子,世子江似岚手中。
    就是那个调兵五万逼近上京城的豫北郡王的儿子。
    小皇帝的眼睫微微眯起。
    看来,豫北郡王与这位世子,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的。祁岁似是也才想到这一茬, 否则, 北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似岚此人我打过几次交道的, 是个中正纯良的性子,与那北境的小侯爷许纯牧是至交。
    许纯牧。
    又是许纯牧。
    棺椁前的一朵白花被风吹得乱颤。
    江晏迟想到楚歇怕冷, 反手将门关上。
    心底撕裂一般的痛楚之下, 缓缓走到那棺椁前, 楚歇。
    你是在报复我吗。他动作轻柔, 像是在抚摸他的面颊似的, 可未愈的指尖伤口再行裂开, 指甲缝里溢出鲜血,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我一定会,为你救下许纯牧。可你这样对我,可曾犹豫过吗。
    江晏迟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笑声悲恸而苦涩, 他好似终于明白楚歇那眼中的淡漠与疏离究竟为何,你这半生蹉跎,为仇恨, 为弟弟,你可曾为过你自己。
    你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
    手松开的刹那,鲜血滴落在棺椁旁。
    你连你的死都算计好,用来给许纯牧铺平余生的道路。而我,却还痴痴地,做着与你白头到老的长梦。
    话越说却越轻,罢了,竟是一声哽咽。
    再最后,又红着眼,在那棺材旁呢喃着。
    罢了,罢了。
    终是我甘心,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算计于股掌之内。
    命周闻先去取了上京城的方位图的周遭郡县府兵排布。
    江晏迟秉烛夜看,周闻在一旁也思索着该如何解那城外五万兵马围困之祸。
    苏明鞍算准了皇帝绝不会废楚歇。
    可想要这样轻易地想逼他退位,也未免太轻率。
    也不知赵灵瞿到底活没活下来。赵煊说的对,如果他还活着,定会凭着手中半块兵符去调北境三十万的兵。
    外头的传来小喜子的惊呼声,祁岁冒着风雪前来,手中却扬动一封信笺。
    刚跨步进来便立刻说道:陛下,是北境来的信!是许小侯爷的回信!
    回信。
    北境来的。
    江晏迟接过信,匆匆一阅后,眼光骤变。
    陛下,信上写的什么。
    祁岁看到皇帝脸色变化颇大,立刻问。
    他已在北境掌握长明军,此刻正往南下江晏迟喃喃着,一边想起了那一夜楚歇写的那一封信。
    莫非,那封信,就是为了劝许纯牧赶往北境先且稳住兵权。
    连苏明鞍的谋反他都算到了。
    手中纸张渐渐揉皱,那纸上最后一行分明写着:已经捉拿,叛逃主将赵灵瞿。
    以许家在北境的威望,即便是手握半只兵符的赵灵瞿,却也是远远抵不上,实实在在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许家小侯爷。
    楚歇说得对。
    许纯牧自始至终从未起过反心,否则。
    他这君王之位,岂能坐得如此安稳。
    楚歇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元月初十,许小侯爷领兵骑兵率先南下,与豫北郡王的五万兵马于上京城外二十里处对峙时,江似岚似乎惊异于许纯牧还活着,几乎不能相信。
    似岚,不能反。许纯牧看了一眼豫北郡王的脸色,目光越过那人,只看着身后的江似岚,陛下并不昏聩,是太傅苏明鞍巧言令色百般算计。似岚,千万不能攻城。不可再生乱,令皇族子嗣进一步凋零。他是月氏人,不说旁的,宣和帝之死和苏太傅有脱不了的干系。
    什么。江似岚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进该退。
    你们远离上京城太久了,根本不懂上京城里的诸多勾心斗角。切莫为他人所利用,平白地,将大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西京的战乱刚刚平复,此一役若打起来,又会是多少生灵涂炭。
    许纯牧的话依旧恳切。
    可豫北王却想着,离弦之箭,万没有半路折返的道理。
    一旦起事,若半途而废,也只会落得和许邑一样不得好死的下场。
    便厉声道:月氏人,眼下这位皇帝还有一半的月氏血脉呢!照你这么说,奸佞也该除,这皇帝,也该换!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自小也没受过什么教养,他能当的好皇帝吗!纯牧,你忘了你爷爷怎么死的,这种时候,怎么能一味的愚忠!
    许纯牧见言语不通,便将腰侧的长剑缓缓抽出:郡王手里只有五万兵马,而我手握三十万军权,郡王不再斟酌斟酌吗。
    豫北郡王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反而笑了声:莫要虚张声势。三十万兵马那小皇帝早削了你许家的,如今都在姓赵的手里,你
    却听身后马蹄急急。
    山林里似是有些不一样的动静。远处的哨兵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立刻摇动手中的旗子示意。
    许纯牧望着高高的城墙上,赫然悬起的上京二字。余光扫过那旗帜下漠然战立的越国公爷,赵煜。
    声音清冷淡漠,却高高扬起:戍守北境数十年的长明军,区区姓赵的,也能驱策得动。
    你们干的都是谋反的勾当。莫要说半块兵符,即便是赵灵瞿拿着两块齐全的,他也没法子号令着保家卫国的长明军挥旌南下,去攻打大魏自己的皇都!
    说罢,手中长剑凌然而起,往那城墙上飞掷而去,削落一柄风中飞扬的城旗,旗后站立的越国公爷身形顿现。
    旗帜飘扬摔落在许纯牧马前,自数十丈而下,却不能惊动他身下战马后退分毫。
    豫北郡王眉头紧紧皱起,听着后面声势浩大,又看着城墙上已无越国公爷身影。回头看了眼自己孩子的颜色,在他的点头示意下只能下令退营五十里,暂且收兵。
    许纯牧入京时风尘仆仆,身上还有伤未好。江似岚没有跟着父亲回上京城,而是在外头和许纯牧交汇后,扮做了他的副将一同入上京。
    却不成想,甫一入城,刚行至宫门前,便看到江晏迟已然在外头等候。
    许纯牧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那人骑于马上,隐隐可见眼底生红,将手中被揉皱的书信一扬,问:赵灵瞿呢。
    小侯爷愣了一下。
    又听他再问一句:赵灵瞿,在哪里。
    那语气似是很不对劲。
    许纯牧如实答:如今扣押在城门外的驿站,陛下
    话音未落,江晏迟已狠狠一鞭抽在身后的马上,飞驰而去。
    许纯牧不知缘何,只看到禁卫统领周闻也立刻领兵跟了去。转头问身后的赵煊:苏太傅呢。
    他?早就逃出城去了。你不如问问豫北王将他藏在了哪里。
    许纯牧觉得奇怪,怎么不见楚歇。
    犹豫了一下,再问了一句:那,皇后娘娘呢。
    赵煊和祁岁面面相觑,脸色几番变化,最终竟双双沉默。
    许小侯爷眼皮一跳,沉声:他在哪儿?
    ***
    啪嗒,啪嗒。
    原子笔摁下又弹起的声音继续着。
    他看向那角落里的女人,和在她面前不断喊她的十三岁少年。
    小楚。
    杀人犯的孩子,还是会杀人。精神病的孩子,还是会得病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吧。
    眼前的黑暗一点点缩小。
    沈楚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终于将那句话复述出口。
    杀人犯的孩子,还是会杀人。精神病的孩子,还是会得病。这是我妈自杀前,跟我说的话最后一句话
    声音渐渐哽咽。
    好像有许多记忆,慢慢地拼凑着,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妈妈说这话时候麻木又绝望的眼神,温柔着将自己拥抱入怀。
    画面一闪,许多细碎的画面又填充进来。
    初一课桌上清晰可见的混蛋的生的小混蛋,孤零零的,永远没有同桌的最后一排座位。下雨了,伞却被剪坏,不得不淋湿了跑回家。小音问哥哥你的伞呢,他只是笑着说没什么,不小心摔坏了。
    小音看着他手中分明被剪得破烂的伞,抿起嘴,从背后拉住沈楚的胳膊将他拽得蹲下,然后抬起手揉着沈楚柔软的头发:哥哥,不难过。我在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