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跟童筱筱一起吃饭，主要是跟她谈一下昊昊选择导师的事情。
    除了国内几个大佬比较中意他，想让他做关门弟子以外，国外有两个相关专业博士导师特意赶过来见过他，并抛出了橄榄枝。
    鉴于昊昊在国外长大，跟国外那两个导师交流也没有任何问题，王校长觉得昊昊选择导师的时候，也可以多考虑下国外的那些大拿。
    “这种事不用跟我商量，我没昊昊懂，看他自己的选择。”
    童筱筱不觉得自己是家长，就一定能做出比孩子准确的选择。
    在她不擅长的区域，她不会胡乱发表意见，她愿意把选择权交给老师跟孩子自己。
    王校长还是蛮在意这件事的，询问过她的意见后表示，“我跟学校老师还有昊昊再好好商量一下。”
    “好的，也麻烦把那些有意向的导师名字发下给我。”
    童筱筱不懂专业上的事情，但会找人调查下导师们的资料。
    昊昊还小，她会比较在意他们的人品跟行事风格，以免昊昊被带坏，或者为了做研究，活得太过压抑。那都不是她所期望的。
    吃罢饭，王校长便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走了。
    明宸则叫住了童筱筱，“上次那位导演给了我一个电影剧本，想让我转交给你。但是剧本落在酒店了，你方便跟我一起去取一下吗？”
    一个男人邀请一个女人去酒店，那能安什么好心眼？
    苏特助挺直胸脯就想说跟明宸一起去，不用他们童总亲自过去。但明宸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觉得他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椅子轧他脚那一下，是真他妈疼！
    而苏特助这一卡壳的功夫，童筱筱道：“好，走吧。”
    “童总，你你你……”
    苏特助说话都磕巴了，童筱筱打断道：“我跟他去拿下东西，你先回公司。”
    明宸已经打开车门，童筱筱上去后，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了驾驶座，车子很快离开了。
    中午很晒，地面上灼热的温度隔着鞋底传到了脚上。苏特助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车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偏巧这时，李助理来了电话。
    苏特助看着来电显示，想假装没看到，手机铃声确实也很快停了。
    不过苏特助这口气还没松下去，李助理发来了微信——
    “故意不接电话？我看你是不想做我妹夫了！”
    苏特助最近谈了个对象，比他小七岁，是个大一学生。他们意外遇到，他一见倾心，其实也就是见色起意，追了好久才追上的。
    而就在前两天，他才知道李助理是他女朋友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苏特助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回拨电话，“刚才去了下洗手间，不是故意不接。”
    “童总今天是不是又见那个明宸去了？”李助理问道。
    “是见两个孩子，恰好明先生也在那儿。”
    两人平级，但是苏特助在他跟前就跟下属也差不多，“李助理，我觉得咱们这些当下属的，对上司的感情生活插手太多是不是不太好？”
    李助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慕少尸骨未寒，童总就当着孩子的面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你觉得没问题？”
    苏特助辩解道：“没有卿卿我我，就是……”
    “不用就是，你就说有没有问题？”
    “确实不太对。”
    有一说一，慕总为童总而死，她这么快就找新男友的话，实在让人寒心。
    李助理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你要是真觉得童总的行为没问题，我绝对不敢把我亲妹妹交给你。”
    他话锋一转，“童总跟明宸今天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吗？”
    “……没有。”
    苏特助最后还是没敢把童筱筱跟明宸去酒店的事情说出来，不然他觉得他未来大舅子会跑去酒店堵人，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
    李助理这才放心，“那你继续盯着，要是他们不对劲，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
    苏特助挂了电话，叹气。
    这都什么事啊？
    酒店。
    童筱筱随着明宸进了房间，他给她拿来了剧本。
    “既然导演想找我投资，怎么不直接给我？”童筱筱接过剧本问道。
    “导演恰好没见到你，可能觉得我们关系比较好，让我转交吧。”
    其实是导演透露出想让她投资的事情，他找专业的人看过剧本后，觉得可以试试，这才主动截了剧本给她。
    童筱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正要问他为什么那么关心慕家人时，转头却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排小雪人玩偶——
    当初慕修臣在她失忆期间跟她求婚时，曾经堆过好几个雪人。
    而桌子上的那些小雪人玩偶造型，跟那些雪人一模一样，就连一些细微的小细节都对上了。
    明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那些个小雪人玩偶时，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还没等她说玩偶的事情，明宸便走过去，拿起雪人道：“筱筱是不是觉得这些很熟悉？”
    “嗯。”
    童筱筱走过去，拿起另一个小雪人玩偶，手心里微微泛起了汗意，“明先生怎么会有这些玩偶？”
    先是那枚胸针，又是这些玩偶。
    未免太过巧合了。
    明宸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骗你了：我跟慕少先前没见过面，但也不算是陌生人。我是计算机跟法律双学位，慕少是金融法律双学位。”
    “我们两个一同上过法律专业的课程，我当时算是慕少的学弟。”
    “我在网上请教过他不少问题，毕业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最开始就是聊一些法律上的事情，但是在过去五年多，他似乎比较憋闷，很多事情不方便跟现实中的朋友讲，便跟我聊了许多。”
    “所以我对你跟慕少之间的事情，比邵检察官跟庄少了解得还多一些。”
    “这些雪人玩偶是我让我朋友，按照慕少的描述做出来的，慕少之前说过想把这当做礼物送给你。只是可惜，没来得及给你。”
    “在慕少被威胁断掉一条胳膊后，他其实就有预感，觉得钟宴有后招，他可能会死。”
    “然后他让人把胸针寄给了我，又特意给我写了一封信。”
    “他说如果他死了，希望我可以帮忙照顾你跟两个孩子，也帮他照顾下他的家人。因为他放不下你们，也觉得自己作为你的另一半、孩子的父亲，还有他父母的孩子……都很失败。”
    童筱筱听他说完，睫毛颤了颤。
    她放下那个小雪人玩偶，“那你来这里……”
    “来a市是陪我叔叔出差，还有就是跟牧童集团的一个月培训合作。”明宸道：“还有就是慕少不在了，我想完成他的遗愿。”
    过去五年多，慕修臣了解童筱筱的生活，可她不知道他的。
    如果按照明宸的说法来解释，那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可童筱筱还是不明白，“他完全可以跟邵迟交代这件事。”
    而不是跟明宸说。
    “慕少跟我说，他也这么跟邵检察官还有庄少说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明宸说话时，把那些小玩偶都装起来，递给了童筱筱。
    童筱筱垂眸道：“知道了。”
    “还有这个，这本来就是慕少给你的，你拿着吧。”他道。
    她手动了下，又收了回去。
    “慕少交代我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你不想要的话，就拿到外面扔掉，我不想连他死前交代的事情都做不到。”明宸把装着那几个小玩偶的袋子又往她跟前递了递。
    童筱筱这才接过，“好。”
    然后拿着袋子跟剧本，走出了他的房间。
    等她走后，明宸走到走廊，站在窗户边往外看。
    过了约莫十分钟，童筱筱才走出酒店门口。她拿着装有小玩偶的袋子站在垃圾桶边上许久，随后又拿着袋子离开了。
    明宸垂着眼眸，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他眼底的神色。
    童筱筱拿着一堆东西回了公司，苏特助立刻迎上来，殷勤地接过袋子跟剧本，视线隐晦地往她脖子上瞄。
    “减去路上来回时间，你觉得明宸在床上五分钟就可以解决生理问题是吗？”童筱筱不咸不淡道。
    苏特助被拆穿，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若无其事道：“东西给您放在哪儿？”
    “东西放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接什么？”童筱筱道。
    苏特助觉得她今天脾气有些暴躁，他说什么她都得怼两句。拿着东西没敢出声。
    “就放桌上吧。”
    童筱筱倒了杯水，喝了却还是觉得燥得不行。
    苏特助放下东西，小心翼翼退出去了。
    童筱筱拿着水杯愣了一会儿，走到桌前，拆开袋子，轻轻抚摸了下那些小玩偶。等回过神后，她又忙不迭地把小玩偶放进去了，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会儿也才一点半，她习惯了午睡一会儿，可跑到休息间，她躺着却睡不着。
    这里慕修臣睡过。
    这是他的办公室，他的休息间。
    他活着的时候，她没觉得什么。等他死了，她却觉得连她呼吸的空气都似乎沾染着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