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 第93节
作品:《正室》 温庭姝没想到会与江宴撞个正着,略一犹豫,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世子。”
江宴微微一笑,朝着温庭姝微一欠身,才问:“温小姐,你怎么来了?”
两人昨夜才几番云雨,今日相对却这般客气,温庭姝内心有些不自在又有些羞窘,“我有些事情想来请教一下清河公主。”
江宴心知肚明,不再多问,随后凤眸扫向一旁的宫女,沉声命令道:“去找一顶轿子来送温小姐出去。”
那宫女闻言神色有些犹豫。
江宴微笑道:“你就与我母亲说是我的吩咐。”
那宫女领命而去。
这样的场景让温庭姝莫名地想起两人初相识的时候,不由心生感慨,只是如今面对他,温庭姝没有当初的拘谨与害怕,“多谢。”
江宴语气平淡:“不必客气。”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
温庭姝先开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汴阳?”昨夜他走得匆匆,她还没来得及问。温庭姝目光落在他的面庞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江宴对上她的目光,笑容和煦,“过几日。”
“这么快?”温庭姝眉不觉微蹙了下,“你打算去何处的战场?”
江宴指尖微动,忍着那股想替她抚平眉间愁结的冲动,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南边的海域,海的那边有个海之国,是那些浪人的故乡。”
温庭姝闻言有些担忧,虽然他之前领着他的人剿灭了那浪人团,但她觉得那些浪人很强悍也很可怕,不易对付,内心有千万言语想要叮嘱他,但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无比沉重的两字:“保重。”
他们两人已经分开,说太多不合适。
“好。”江宴唇角弯了下。
说话间,轿子已经抬到。
“温小姐,轿子到了,请吧。”江宴微微一笑道。
温庭姝总觉得他言语间有些催促的感觉,她抿了下唇,最终只是温婉一笑,敛手行了礼,徐徐上了轿子,轿帘放下之前,温庭姝忍不住看了眼江宴,见他已经转身离去,眼睛不由有些酸涩起来。
江宴站在楼阁上,微笑着目送温庭姝离去,直到轿子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他脸上的笑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伤感。
第101章 小产 ……
江宴是十月十五日离开汴阳去往蔚云城的, 剑啸阁有不少成员愿意追随着他。离去那一日,柯无忧去长亭送了江宴,除此之外, 其他人并没去。不过他的父亲江北塘, 以及他的好友陆修言和白枫已经提前设宴为他饯行。
江宴穿着玄色劲装, 手戴皮质护腕, 腰悬长剑,脸上并没有戴半面具, 露出了他真实的容貌, 那些愿意追随江宴的组织成员是前几日才真正得知他的另一身份是定北侯世子江宴,得知真相后, 他们虽是惊讶, 但仍旧坚定地追随着他。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柯无忧轻叹道, 内心有些感慨, 随后又笑道:“等你们在蔚云城站稳脚跟,我便去追随你们,其实汴阳真有些待腻了。”
“随时欢迎。”江宴挑眉笑了下,随后看了眼天色, 淡声道:“该走了。”
江宴看了柯无忧一眼, 凤眸中透着抹迟疑。
柯无忧感觉他想对自己说什么,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步离开了亭子。
李擎牵马到他面前, 江宴跨上马,扬鞭而去, 其余组织成员以及李擎亦上了马追随其后,马蹄声轰隆,那抹如黑云般翻涌的身影渐行渐远, 最后化作一黑点消失在柯无忧的视野之中。
柯无忧想,江宴那还未说出口的话大概是与温庭姝有关的吧。
温庭姝没有去为江宴送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前些天和江宴发生了那些事,导致她一直心怀忧郁,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属,无法静下心来。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得以解决,她感到心安下来。
这样的分开是最好的。彼此没有怨恨,和和平平的分开,温庭姝庆幸自己那夜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江宴,与他共度了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她已经没有遗憾。相信江宴也一样吧。
温庭姝执着画笔,在冰雪宣上细细地描绘着,过几日柳一白就要回汴阳了,温庭姝可不想被柳一白教训。
“小姐,柯公子来了。”
秋月走进画室,禀报道。
温庭姝动作一顿,随后放下画笔,离开画室,去见了柯无忧。
两人叙了寒温,又饮了茶。
温庭姝放下茶盏,主动说道:“无忧,你今日可是去给江宴送行了?”
柯无忧打量她的面庞,见她面含浅笑,脸上完全没有不舍或者幽怨之色,内心略觉奇怪,不知道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嗯,他刚刚走。”
温庭姝微微一笑,也没多问,端起茶,继续慢慢饮啜。
柯无忧眼眸微眯了下,“你们两人……是彻底的散了?”
温庭姝唇刚贴着茶杯边沿,又缓缓放下,她垂着眼眸,凝望着杯中的茶梗出了下神,才抬眸笑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嗯,我们已经彻底散了。”
看着她释然的笑容,柯无忧愣了许久,随后又朗笑了起来,“如此也好,这世上,除了情情爱爱之外,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等到闲下来,我们一起离开汴阳,去游山玩水可好?”
温庭姝闻言有些惊讶,“去游山玩水?”
温庭姝原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离开汴阳,去游山玩水,就算现在有所改变,也从来未动过如此出格的念头。
* * *
江宴离开汴阳后,清河公主便怒气冲冲地去了定北侯府找江北塘算账,她已经得知江北塘建议江宴去蔚云城的事,那些海之国的海盗最是猛悍狡猾,孝文帝屡次增兵,都无法重创那群海盗,反而吃了大亏,他竟然让自己亲儿子去蔚云城,这不是让他去送死,是做什么?
去到定北侯府后,得知江北塘不在府中,与友人去外头喝酒了,清河公主心中更加火冒三丈,江宴这边才刚启程,他便去寻友人喝酒,他这是庆祝他儿子去找死?
清河公主一拍桌案,在堂内的人纷纷跪了下去,站在一旁的李姨娘也跪了下去,江清柔跟在李姨娘身旁,她虽然有些害怕清河公主,但内心有些不服,不肯跪下来。
李姨娘紧蹙眉头,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跪下。
江清柔本来不想跪,但看着自己母亲一副隐忍与严肃的模样,担心自己母亲被清河公主刁难,还是撅着小嘴跪了下去。
清河公主看着府中总管,凤眸含威,“立刻去把江北塘叫回来。”说着目光落在李姨娘身上,似笑非笑道:“他若不回,你便说本宫与李姨娘在闲话家常。”
江北塘近来鲜少饮酒,今日江宴启程去蔚云城,江北塘作为父亲,内心其实有几分有些惆怅,也有几分担忧,只是这些心情无法与亲近的人诉说,江北塘才邀了友人一同饮酒,疏解愁绪,并不似清河公主想得那般庆祝儿子去送死什么的。
江北塘得知清河公主去了府中,还拿李姨娘作为要挟后,内心感到有些不悦,便辞了友人,回了定北侯府。
江北塘回到定北侯府,看到除了清河公主以及她带来的宫女,定北侯府的人全部都在跪着,连同李姨娘以及江清柔也在跪着,不觉皱了浓眉。
江清柔跪得膝盖很痛,看到江北塘回来,顿时一喜,却也不敢轻易起身。
看着自己的女人以及女儿跪在地上,而清河公主却懒洋洋地靠坐着舒适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悠然的笑容,江北塘眉眼更冷了几分。
“你这是在做什么?”江北塘声音浑厚而凌厉,随后看向地上的李姨娘和江清柔,“兰芝,清柔,你们都起来,回自己的院子。”
清河公主心有不痛快,也想拉着他们一起不痛快,凤眸扫向地上的一对母女,娇斥道:“不准起来。”
李姨娘和江清柔见清河公主如此动怒,皆不敢再起身,只能默默地跪着,江北塘看着清河公主如此仗势欺人,不禁又想到回到当年被赐婚一事,古潭般的深眸愈发冷沉:“清河,你到底意欲何为?兰芝和清柔并未招惹到你。”
招惹到了。在清河公主眼中,她的亲人就只有两个,她的弟弟和她的儿子,她的弟弟远在京城,如今自己的儿子也去了战场,她成为了孤身一人,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清河公主心里不得劲,就想让他们跟着难受,“你怂恿本宫儿子去蔚云城,安危不可知,本宫心里不舒服,所以你们一家三口也别想舒服。”
清河公主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江北塘浓眉蹙起,将底下的人全部挥退,并让人关上门,清河公主也不怕,仍旧目含挑衅地看着江北塘。
江北塘压下心中的躁动,好言说道:“清河,江宴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希望他出任何事,只是作为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做出一番功业出来,似先前那般肆意妄为,流连于花丛的浪荡行为不可取。”
清河公主冷笑一声,“本宫不想听你的大道理,本宫只知晓本宫的儿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安稳的过日子。一个曾经想着拿儿子给人赔命的人,本宫凭什么相信他会在乎自己的儿子?”
江北塘面色一变,随后沉下眉眼,“清河,你对我有怨恨,直接冲着我来,不关兰芝她们母女的事。先让她们离去。”
江北塘此刻浑身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威压,每当江背塘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就连李姨娘也会心生畏惧,但清河公主面对这样的他,却毫无畏惧,她贵为公主,他虽是她的丈夫,却也是臣,他再厉害又能拿她如何?
“打蛇打七寸,本宫的怒火冲着你,你似乎不怎么在意,所以当然要冲着你最在乎的人。”清河公主言笑晏晏,他越是紧张偏袒李姨娘母女,清河公主越是要动她们两人,也要让他跟着自己一样提心吊胆。
江北塘隐忍着怒火,“清河,江宴年纪已然不小,他有自己的主见与抱负,并不是我逼他去战场的,他如今也未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不要无理取闹。”
清河公主红唇弯起弧度,“他是未遭遇不测,但本宫提心吊胆,睡不好,吃不好,心里很不好受。所以本宫要把你的女人和女儿带到公主府住一段时间,替本宫解解闷。”
清河公主言罢冲着外头高喊:“来人。”
门砰的推开,几名甲胄卫兵闯了进来,
清河公主没有带江北塘给自己的那一支精卫过来,而且带了完全忠于自己的人。
“把她们两人带走。”清河公主指着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李姨娘与江清柔,与那几名卫兵道。
江北塘目光微厉,扫向他们,“本侯看你们谁敢。”那几名卫兵被他凌厉的目光震慑住,一时间竟犹豫着不敢上前。
清河公主见状气极,厉声道:“还不动手,本宫是你们的主子。还是他是你们的主子?”
那几名卫兵闻言纷纷冲上去要捉拿李姨娘和江清柔,却被江北塘拔刀阻止,还没过几招,那几人便败在江北塘的手下。
清河公主见江北塘为了李姨娘和江清柔两人竟然违抗自己的命令,还伤了她的人,内心震怒不已,想也没想便起身,直接夺过一卫兵的剑,直接朝着李姨娘砍去。
清河公主知道江北塘定然会出手阻止,所以毫无顾忌地挥剑过去,江北塘脸色大变,连忙冲过去,钳制住清河公主的手腕,紧接着将她甩了出去。
清河公主扑跌在地,一旁的宫女吓得急忙忙去扶起她,清河公主推开那两名宫女,往前走了几步,一张口,正打算借此治他们的罪,一股剧痛从腹中传来,她不由蹙紧了眉头,低头一看,只见鲜血从她的脚下一滴一滴落下,她面上浮起些许茫然。
江北塘见状,深眸掠过惊愕之色。
清河公主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往旁栽去,江北塘心口没由来的一慌,比那两名宫女更快一步的冲上前,接住了她,急声呼唤道:“清河!”
第102章 清河公主江北塘……
“小产?”
江北塘听闻太医的话, 心中顿感错愕,想到自己与清河公主在碧水县的那个夜晚,他心蓦然一沉。
清河公主行事虽是放荡, 但江北塘认为她不会糊涂到去怀男宠的孩子, 弄脏自己的皇室血脉。
江北塘目光冷厉地看向太医, 沉声道:“几个月了?”
太医在他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之下, 内心有些犯怵,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两个月左右。”
算算时间这孩子的确是自己的, 江北塘面上不禁笼罩着一层寒霜, 心中一时间复杂难言。
“侯爷,请节哀。”
耳边传来太医的话语以及一声沉重的叹息, 江北塘回过神来, 看了太医一眼, 又看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清河, 内心感到无比懊悔,若不是他方才将她推到,这孩子不会没。
清河公主眼皮微动,从昏迷中醒来, 看到江北塘坐在床头, 正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感到些许茫然, 腹中仍旧感到隐隐的疼痛, 让她回想起在定北侯府发生的事,面色不禁一沉, “本宫这是怎么了?”清河公主虽是如此问,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清河公主从床上坐起,江北塘伸手想扶起她, 却被清河公主伸手制止,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看着她面前的太医,她面容虽然苍白憔悴,但美眸透着厉色。
太医连忙跪下来,头埋得低低的,苍老的声音有些发颤:“公主……您小产了,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