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深情款款的一幕感人场景。
    没想到还没等叶小孤上嘴，他突然就捂着肚子痛嚎一声，脸色惨白的倒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儿。
    顾水梦冷着脸瞪了他一眼，作势就要给他补上一脚，不过这会儿他倒是机灵了不少很是麻溜的滚了一圈，逃出了老远。
    那姑娘瞧着他这没脾气的样子，满是嫌弃的又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叶小孤这会儿稍微算是打了几分精神，慢慢吞吞的站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那天空，好奇道，“梦儿这是在看什么？”
    “阵法禁制还是没有破开……”顾水梦幽幽的说了一句，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时还吓得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惹得这姑娘更是心中不忿，骂道，“瞧瞧你这狗德行！老娘真是见着你就烦！”
    “你哪天见我不烦？这又不是我把你困在这里的。”这要是赶在以前叶小孤断然不会说得这么简单平淡，不过如今他还真是有些三分底气。
    顾水梦听着他还嘴，反手作势就要给他一巴掌，不过眼见着他平淡的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也没好意思继续说些什么。
    天空湛蓝，一切都平平淡淡无风无雨。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顾水梦心中甚至都没叹息一句，自顾自的扭头就打算回厢房里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身边不单只是一个人。
    她刚一转身，叶小孤顺手就牵起了她的手，惹得顾水梦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头。
    偏偏叶小孤别的没有，就是脸皮比较厚实，径直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梦儿，随为夫一起逛一逛吧。”
    “我逛你大爷！老娘才没你这么悠哉！”顾水梦想也不想的迎头骂了一句，一甩衣袖作势要走。
    叶小孤这边手刚被甩开，转手又把她给拉住，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不曾改变分毫。
    顾水梦瞧着他这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本是厌恶不已，不过他非要这么没皮没脸的拉着她的手，一时还真是让她没什么办法。
    眼前的这个银发俊朗的男子样貌虽然和昔日一模一样，但是脾性却大不相同。
    甚至于对于顾水梦而言，她还从来没想到过这人也能笑得如此灿烂阳光。
    心念之间，她暗自皱了皱眉头，稍微犹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叶小孤拉着走到了前院。
    说是什么宽敞的院子倒也不至于，基本上走个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轻易的走完这院子，所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回头又回到了那凉亭之前。
    这凉亭昔日就是顾水梦常待的地方，这会儿到了这里平白的还多了几分心安。
    “来，到我怀里来。”叶小孤走到凉亭边当先找了个位置，回头还笑着拍了拍1腿。
    顾水梦略带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走到另外一侧，只不过还没等她坐下就被叶小孤拉了过去。
    “梦儿~”天朗气清一派和气，叶小孤难得深情一句。
    可惜这姑娘也不领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轻斥一句道，“你再说一句，我非得让你见见红！”
    “见红？说起来前几日梦儿……”这话都骂在脑门上了搁在别人嘴边估计早就收敛了，偏偏叶小孤还故作正经的瞎扯一句惹得顾水梦更是柳眉一皱反手作势就要给他一巴掌。
    不过叶小孤也机灵，扯着嘴角笑了笑，佯装躲闪了一下，倒也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
    天气还算是晴朗，甚至是群山之中的寒意都淡去了几分。
    朔风暖洋洋的吹过堂前绿柳，两人在凉亭之中虽是无言却亦有心。
    顾水梦习惯了万载空寂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叶小孤明知这前路将尽自然也少了几分聒噪。
    两个同样沉默的人就这么依1偎着过了晨曦相伴过了春夏秋冬，一转眼凉亭边的莲池已经是百花落寞徒留一片死寂。
    随着一粒微末的雪花落下，转瞬又消融在了水中甚至都惊不起半点儿涟漪。
    本来沉默的两人似乎是被这雪花惊醒似的，顾水梦当先回头看了一眼叶小孤。
    叶小孤也默默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之间那姑娘尚且没说一句话突然就泪流满面，哀伤难止。
    他却少见的没有劝说个一言半句的，单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流泪。
    小雪初至，入水消融，甚至都见不到丝毫的堆砌。
    到了夜半尽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这姑娘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嘀咕了两句，只不过叶小孤一时也没听清。
    顾水梦昔日被灭尽百万同族又被关在莲池监牢之中万年不得出，其中的心酸苦楚自然是难说。
    要是换做以前，说不定叶小孤还真会扯着嘴角和她逗笑两句，至少别让她这么伤心。
    偏偏此刻对于他而言也实在是个心痛时分，皑皑白雪之中他恍惚之间好像是看到了一只灵巧奔走的小白狐。
    那小东西东跑西窜的看起来格外的活泛，落在他眼中却让他也红了眼眶。
    往昔百年，如果能够从头来过，他或许就不会招惹那么多是非，权且当做一只瞎了眼睛聋了耳朵，五识六感皆不具的废人多好。
    虽然最后还是会被宝儿带出来，但是至少一路上都能陪着她一起走到尽头。
    “你哭什么？”或许是因为他这一个大男1人红鼻子红眼睛的太过矫情，饶是顾水梦心中苦楚难尽一瞧着他这模样还是忍不住一脸嫌弃的问了一句。
    叶小孤这会儿也是情难自禁，抹了抹鼻子含糊的说了一句道，“宝儿……我的宝儿……”
    “我tm弄死你！”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不过顾水梦的耳朵这会儿倒是精得不行，气急痛骂一句不算反手就推了他一把。
    两人正好坐在这凉亭的栏杆边，她一推叶小孤，叶小孤一个踉跄还真没稳住身形扭头就掉进了那莲池之中。
    偏偏他快要掉下去的时候还拉了顾水梦一把，一时只听着“噗通”一声，两人都一起掉进了那莲池之中。
    略微初冬寒意的池水一激，叶小孤下意识的还将顾水梦给抱住。
    那姑娘本就是水中鲛族，入水之后稍微一翻身就变化出了浅蓝色的鱼尾反倒是比平日更加悠然。这会儿见着叶小孤在水中憋气，她二话不说伸手又是一顿连抓带挠。
    叶小孤好不容易缓一口气，一时没法阻挡，只能抱着她就亲了一口。
    冬雪未尽，黑压压的天空连带着凉亭回廊上没什么灯盏光亮，这莲池之下就更是空寂幽暗根本见不到彼此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这熟悉的地方稍微给了顾水梦些底气，叶小孤本来见她停手还打算带着她浮出水面，没想到那姑娘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水底游，一时还吓得叶小孤心里急跳。
    银霜宫地处群山之中，山风凛冽也多见雨雪，一般下一场雨约摸得下小半个月。
    雕花的木窗推开了残留的雪屑，窗后一个黑衣银发的男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寒风一起他顺手又抱着双手呵了一口凉气走了回去。
    梳妆台前，一个女子正对镜打扮着，透过铜镜瞧着他过来，那姑娘的目光下意识的还躲闪了一下。
    “躲什么？见不到我这脸？”叶小孤随口说了一句，顾水梦柳眉一皱正要发火，偏偏他还凑到了她身后深吸了一口香气，幽幽的叹道，“瞧瞧这一身的味儿……”
    “味儿什么味儿？！姓叶的，你给我滚出去！”那姑娘一时气急，回头就推了他一把。
    叶小孤眉头一挑，故作不解的说了一句道，“合着为夫闻闻味儿都不让了？那以后梦儿干脆别让我进屋了。”
    “哼！”顾水梦冷哼一声还没想一句词，叶小孤却自顾自的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就怕梦儿舍不得我。”
    说话间他嘴角微微一扬，作势就要往顾水梦身边凑，没想到那姑娘也是气性，回头就踹了他一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叶小孤自然也知道这姑娘的脾气，左右是没处讨好，回头还看了看窗外，随口说道，“你们这银霜宫的雪下得还挺久的，约摸得下了小半个月了吧？”
    “小半个月？这里是半山腰上，一入冬就下雪起码得下半年。”顾水梦随手戴了一下珠玉钗不过那铜镜有些模糊，一时有些不好拿捏分寸。
    叶小孤很是自然的走过去帮着她戴好了珠钗，顺势还亲了她一口，惹得那姑娘又是一阵瞪眼皱眉。
    不过她这装腔作势也没闹多久，眼瞧着这气氛似乎是太和睦了，叶小孤非得在这个时候贫嘴一句道，“你也别嫌弃，叶某这么多夫人偶尔打扮一下我瞧着没怎么学也有个几成功夫了，别说是戴这珠钗就是涂脂抹粉都不在话下。”
    “看你这架势，你还挺得意的？”顾水梦心里的那一丁点的甜蜜转瞬消散，随手将刚戴好的珠玉钗头取下来看了一眼，阴恻恻的说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