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 第47节
作品:《一色》 叶辞也不是没见过,可眼前画面无端地让人慌神。
“嗯?”见人不语,庄理偏头。
叶辞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想着我的九尾狐,上天入地,还有下厨房的本事。”
庄理乜了他一眼,回过身去继续做菜。
半晌过去,她不经意转头,却见他仍站在那儿望着她。
“怎么了?”
叶辞走过去,双手撑在料理台边缘,庄理便被他拢在了怀中。
“做什么……火还开着呢。”
叶辞静静看着她一双眼睛,也任由她避开视线,用手肘推开他,转过身去。
沉寂了很久,庄理忐忑地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听见他很轻很轻的笑声。他说饿了。
第四十一章
从厨房到饭厅, 现在快吃好了,庄理发现叶辞时不时就盯着她看。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他在密谋什么事……他们那次就在饭厅, 即使空间格局作改,偶尔还是难免想到。
手机响了,总算可以短暂回避下这古怪的氛围。
“谁这么晚找你?”
庄理已经接起电话,那边的人听到男人的声音,故意大声说:“咿, 你家几时多了个管家婆?”
叶辞无语凝噎, 看着庄理面庞思忖起这两位女人何时变得亲昵,私下要会通电话。
“什么管家婆, 我伺候少爷,洗手作羹汤。”庄理说着朝叶辞挑了下眉, 像某种得意的挑衅。不待叶辞瞪她,便笑着起身去窗边听电话了。
阿英说有一个睡衣派对, girls night, 问庄理有没有兴趣。
“现在?”庄理回头瞄了叶辞一眼。叶辞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轻呵一声。
“是呀,都是圈内人, 你现在需要多认识人啦,不是你我不随便把新人带过来的。”
阿英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体贴了, 庄理蹙眉,玩笑说:“你没吃错药吧?”
阿英长长叹气,“其实呢,这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好姐妹派对, 我有个好讨厌的人, 想让你帮我煞煞她威风。”
阿英向来混迹人群中, 又来无影去无踪,看起来没什么值得让她挂心的事,可她竟然还有讨厌的人?
庄理顿生兴趣,“什么人?”
“你来了就知道了。”
“不会是……”
阿英意识到什么,忙说:“和大哥没关系,我的一点私事。”
庄理一顿,又说:“不会是……?”
“哎呀你好烦!到底来不来?!”
庄理缩了缩下巴,谨慎地说:“我稍后回复你。”
阿英立即挂断电话,忙音传来。
庄理回到饭桌上,放下手机,一时不知该拿筷子还是端玻璃杯。最后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叶辞慢悠悠夹着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吃,这会儿便放下筷子,抬眸说:“要出去?”
“嗯……阿英有点事需要我帮忙。”
叶辞不解,“她有什么事要你去帮忙?”
“女孩子的事。”
叶辞以手托脸,斜睨着庄理,“过来。”
“干嘛……”庄理生怕过去就要被他吃了似的,不情愿,可敌不过那样看人的眼神,偏生要将你吸引过去,一句话也不消说。
圆桌不大,庄理慢吞吞绕过半圆弧到他跟前。他抬手点了点嘴唇,她愣愣地、试探着俯身,即将相触之时,他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把人按过来。
轻柔而又绵长的一个吻,餐食的辛辣气化了,只余下地基的甘甜调。他放开了她,捏了捏她的脸颊,“别玩儿太晚,有事给我打电话。”
庄理欣然极了,又亲了下叶辞的脸,“你真好!”
“傻女。”
庄理听了这话心痒痒的,一下差点舍不得走。换衣服出门,一路上她都回想着他们初见的时候,不应叫初见,是缘来的偶遇。
她想起那场别致典雅的婚礼,他站在一众宾客坐席之后,遥遥看着仪式,忧郁而寂寞的神情。
其实那会儿他就已经洞悉她了,她是那么的寂寞,和他散发着一样的气息。
埋下的火种不经风吹撩拨,轻易地燃烧起来。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
乘着夜色来到白色极简的现代风格的浅水湾别墅,庄理看见阿英窝在路边停泊的粉色帕拉梅拉里等她。
“带睡衣了吗?”阿英从车座里翻身跳出来。
庄理默了默,“所以睡衣趴就真的是睡衣趴?”
“是呀!”阿英又从座椅底下拎起一个袋子,领庄理往别墅里走去,“还好我早有准备。”
“……你在电话里讲清楚,我也可以准备。”
“其实阿缪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睡衣的,但我觉得她们很无聊——你知,”阿英乜了眼路径旁的常青绿植,“所谓的名媛咯。”
阿英所说的是这幢宅邸的主人,结婚一年便离婚的实业集团大小姐。
除此之外,歪七倒八躺在沙发和地毯上的穿性感睡衣的女人身份也都差不多,中型企业主的女儿、餐饮连锁店的继承人,也有从事公关行业的,一个在奢侈品集团公关部门就职,一个阿英所说的“圈内人”——艺术公关。
随着当代艺术市场的蓬勃发展,艺术家具有了名人效应和品牌性。艺术、名人、品牌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艺术公关行业应运而生,为诸如为香槟品牌筹备一个艺术性质的派对,公关需要邀请kol、名人、藏家,确认他们会不会到场,布置会场从地毯到请柬,给人留下与众不同的印象,以在无数酒会派对中脱颖而出。
阿英在电话里说都是圈内人,庄理没有信。也不像以前那样划分红白名单,为了攀交而来,现在她的心态有点儿像做客户调研,好奇她们的生活与议题。
庄理和阿英从更衣间出来,立即引起哄堂大笑。她们换了搞怪的卡通连体睡衣,拉动抽绳系带,帽衫上的耳朵还会动。庄理裹在白色毛绒里,只露出一张小巧脸蛋,大眼睛充满困惑,若非明艳的轮廓看起来就很像小朋友。
阿英来之前就和女人们作了介绍,庄理是大哥的“朋友”。兴许她们已经热烈讨论八卦了一番,见到庄理并没有露出奇异神情。
失败的婚姻并没有破坏阿缪小姐对于男人的想象,她的睡衣派对的重要主题便是男人、拍拖、跟男人拍拖。
她们当然讨厌情-妇、三儿,讨厌家境平平的上位者,但没有庄理想象中那么排斥,同在一片屋檐下,穿着睡衣喝香槟、吃甜点、涂指甲、做面膜,女人们由男人说到生活,更多时候是叹息与共情。
而阿英讨厌的那个人,庄理通过她们极细微的表情和反应发现了——是阿缪。阿缪多少也和叶辞有点关系,曾经仰慕过叶辞,为他蹚过艺术圈子,在拍卖会上挥霍,可未被接纳,一次暧昧言语也没有过。
女人说叶辞有品,指他从来不和圈子里的人搞在一起。庄理听来心下发笑,酸涩。这般有品可不就是嫌麻烦么?利益牵扯斩不断理还乱,他不需要第二个万以柔。
但阿英讨厌阿缪的理由不是叶辞,而是因为阿缪现在的小男友,一个艺术家的助理。
庄理就像阿英的战利品,带来展示一遭,让人瞧见了,不让人摸透。不过夜,阿英载庄理沿海滨兜风回去。
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几次三番振动,阿英索性关机。
“万一有急事?”庄理方才瞥见了来电显示,上面写着william man。粤语发音万作man,正是万允恭。
阿英说没,又说:“lowy,千万勿要睡错人。”
语气有点痛心疾首。庄理一下就笑了。
那晚酒吧赴约,阿英新穿不久的耳洞发痒,手上抹下血迹才知发炎得厉害,万允恭一着急便用手沾了杯中酒帮她处理。肢体接触在暧昧涌动的酒吧让人产生些许平时不曾有的感觉,后来他们多喝了几杯,call代驾送到酒店。
万允恭一再确认要阿英讲yes,就这么啰嗦的情况下,阿英也同他做了。
故事讲完,帕拉梅拉停泊,阿英说谢谢你今晚陪我。
庄理犹豫片刻,认真地说出心里话,“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阿英怔了怔,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当你朋友才让你帮忙。”
“谢谢。”庄理笑了下,挥手道别。
或许阿英讲的也是心里话,可人和人的分寸感不同,正是把自己放在可以被利用的位置,才不想哪怕有一次会错意,把利用当真情。
庄理坐电梯上楼时,看楼层数字跳动,数他在还是不在。最后数到在——其实数字就摆在那里,她可以秒算简单公式结果,看一眼就知会数到什么。
哦,原来希望他还在。
但当真发现人在的时候,庄理却退却了。她一时不敢进卧室,不是担心惊扰他,而是害怕抑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不能再多陷落了,一分也不行。他们之间就是假意消遣,要是他知道她喜欢他,有这么喜欢他,他恐怕就要厌倦了。
然而,梳洗过后,庄理躺下来,没按耐住侧身抱住他。
叶辞手搭过来,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梦到你了。”
“什么……?”她颤颤发声,此刻是真的担心把他从梦中惊醒。
他笑了下,让人分不清是醒了还是仍睏着,“你讲就要我的钱……”
庄理一下攥住了叶辞的衣衫,却也只是衣衫褶皱,生怕触碰到他而被察觉什么。她几乎蜷缩在他怀中,默默地,感觉到头发黏住眼尾了。
她要他的钱,也要他。
她没法讲。
*
空气中弥漫钱的气味,狂欢感觉卷席了一整个春日。阳光灿烂的日子,庄理和叶辞一起乘游艇出海,无非又是另一个香槟喝也不完的派对。
庄理已不似最初那般拘谨,落下了课业就躲在安静的角落拿ipad写。
叶辞没管她,倒省得乱七八糟的人同她搭讪。
无论说话还是不说话,总有人一眼注意到她,而她的社交能力令人吃惊,她不会让人占到好处,但也会不开罪人。于是他眼看着她的ig好友蹭蹭地涨。
无意间打开手机一看,她不是在躲着人学习么,什么时候关注多了两位?点开来看,其中一位是二十来岁的制造业小开,正在不远处和穿露背胸衣的小麦肤色的abc搭讪。
叶辞发了张照片过去。
手机弹出提示,庄理收到一个陌生账户发来的消息,账户没有头像,id很像狂热粉丝——lowychong1220。
庄理确定他是才改的。
lowy:了解,我不是人家喜欢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