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景浩的手扶在顾晓愚的手臂上，李秀妍冷笑，两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喊，“还说你们没有事？当着人丈夫的面都敢这么亲密，更何况是没人的时候，呵，呵呵……”
    “熠聪，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用生命去保护的女人，她就是这么对你的！”
    纤细的手指愤怒地指向眼前的两人，她的声音隐忍而低沉，“你们给我滚！不要在这气我婆婆了，听没听见，滚啊！”
    “李秀妍，你不要太过分！”陈景浩实在是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有顾晓愚挡着，真就动手了。
    对，他是不打女人，可有些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特么怎么就不能打！
    “什么叫我过分？难道还有比你们更过分的么？这是战家的墓地，不是你们家后花园！”
    “你……”
    陈景浩和李秀妍正吵得火热，突然，一道凌厉如响雷的声音将两人打断。
    “够了，都闭嘴！”战熠聪情绪激动，撑在石碑上的两只手臂青筋凸起，在微微颤抖着。
    他像只随时要发怒的狮子，随时都将失控。
    李秀妍心里慌慌的，试探着叫了一声，“熠聪……”
    瓢泼般的大雨将他冲洗得浑身湿透，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哗哗”的雨声，好似下个三天三夜也下不完。
    战熠聪的状态很不好，李秀妍没敢再说话，却是满怀心思，一刻不停地琢磨着这场戏要怎么演。
    纸里包不住火，就算早晚会暴露，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这世上唯独有一人能让她失去自控力，这个人就是战熠聪。
    当时年少，鲜花怒马，所有人都以为她看上的人战熠斌，就连她自己也差点以为是这样，可是很久后，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一眼情缘深种，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雨滴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无数的珠子落下。
    顾晓愚和陈景浩安静地站在一旁，在顾晓愚的眼里只有心疼，满满的心疼，恨不得跑过去紧紧抱住战熠聪，她不怕他会推开自己，只怕他会难过。
    那种心情只有深爱过一个人才会懂。
    她的手狠狠地绞在一起，连指甲都是冰冷的，冷意渗入骨髓，不停地打着抖，那原本就纤瘦单薄的身子在大雨中显得格外柔弱，像被雨水打落的梨花，叫人怜惜。
    陈景浩把外套脱下。
    宽大的夹克落在肩头，顾晓愚低头看眼后便脱了下来，交还到陈景浩的手里，朝他笑了笑，并摇头。
    陈景浩明白那坚强的微笑下的意思。
    她不想让战熠聪再有任何误会。
    只是，这样的顾晓愚真的很叫人心疼，战熠聪这混蛋！
    陈景浩紧了紧握成拳头的手，眯着眼睛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战熠聪，隔了几秒，视线才缓缓上移至墓碑，眉头皱得更深，手却缓缓地松开。
    “你先上车吧。”顾晓愚看了他一眼，低声说。
    眼下的气氛实在尴尬，再这样僵持下去怕又闹出事。
    她只想让战熠聪安安静静地悼念母亲而已，可李秀妍偏偏一刻不安宁，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两个。
    陈景浩看着不爽，最怕的还是他走了，小鱼受欺负，眼睛一睁，朝李秀妍狠瞪回去，就是不走。
    顾晓愚又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带祈求，陈景浩假装看不见就是不走。
    这时，雨下得已经比刚才小一点了，顾晓愚冻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抖，小腹微微胀痛，胃也涨得难受，明显受了凉。
    她咬着唇坚持着，两只脚发软打晃，根本站不稳。
    见某条鱼体力不支，陈景浩满脸担心，一直在盯着她，就怕一个不留神，这笨鱼再摔到了。
    李秀妍的眼睛里简直在喷火，全都是嫉妒的火焰。
    不知这场雨到底下了多久，到雨停天色都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的花。
    顾晓愚已经冻得彻底僵硬，头发丝都是冰冷了，手脚都已经没了知觉，她往手上呵着气，试图好一点。
    没有注意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压近。
    当一双大手触碰到她的小手，顾晓愚一惊，条件反射要躲开，却被紧紧握住。
    战熠聪的手也是凉的，可被他这么握着，顾晓愚的心确实暖的，似被三月暖阳照射过渐渐融化的冰雪，露出下面坚强的冰凌花。
    她仰着头凝视着他的眼，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样冷落的眼神却又让她心头的冰雪一寸寸重新覆盖。
    “熠聪，真的不是我。”顾晓愚用细小的声音道。
    她摇着头，眼神很无辜，但也有内疚。
    战熠聪凝视着她有一会才开口，“可是你在场。”
    顾晓愚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又讲了一边给战熠聪听。
    “就算不是你推的妈，也是因为你说了什么话，惹得妈情绪过激，才跳楼的！”李秀妍在一旁打断她，气急败坏地吼。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的眼睛喷出的不是火，而是岩浆。
    相较于她的情绪失控，顾晓愚倒是很理智，“妈年轻的时候和爸叱咤商场，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觉得妈是那种别人几句哈就能把她逼到跳楼的人么？”
    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却问得李秀妍哑口无言。
    陈景浩激动地差点拍手叫好，若不是在人家墓地前的话。
    “换做以前确实不会，可婆婆这段时间一直神经衰弱，严重的时候近乎精神失常，当然会情绪脆弱，这些你都知道。”
    言外之意，她就是故意要至赵雅芝与死地的。
    顾晓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次她没再为自己辩驳，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战熠聪。
    两双哭红的眼凝望着彼此，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那双大手从她的手上分离开一瞬间，顾晓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像是魂魄都被吸走了一样。
    她愣愣地站在那。
    “回去换衣服吧，我想一个人待两天。”战熠聪说完转身就走，他所有眷恋的余光都留在了墓碑上。
    顾晓愚的心彻彻底底空了，恍如昨梦，望着远去的背影始终不敢相信，他竟不信自己，是悲伤蒙蔽了双眼，还是他从来都没自己想的那般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