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作品:《小外室

    宝珊坐在杌子上, 托腮盯着大宛马。这一趟出来,不用带儿子,清闲的有些无聊。
    倾斜至溪流的树杈上, 陆喻舟仰躺面而卧,雪白锦袍垂下, 拂动在半空中。
    银色铠甲被堆放在树根, 孤零零的派不上用场。
    宝珊仰头问道:“不去打猎吗?”
    男人眼未睁,“打猎最起码要会骑马,我要教你, 你不学, 那怎么打猎?”
    宝珊站起身, 道:“我想回府。”
    去哪儿都行, 只要不跟他单独相处。
    侧过身,陆喻舟单手撑头, 盯着粼粼水面中自己的倒影,“你可以走。”
    听起来好像他没有拦着她,可事实是这样吗?深山老林,他让一个姑娘家如何离开?
    宝珊恨不得把他从树杈上晃下来, “我闲着无事, 你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府。”
    陆喻舟指了指马背上的褡裢,“里面有刷子, 你替我给马匹清理一下毛发。”
    知道他在故意使唤人,宝珊僵着小脸转身,“我先走了。”
    迷路就迷路。
    小女人离开时多少有些负气,因搞不清方向,莲步顿了又顿,可就是不服软,不向男人求援。
    看着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倩影,陆喻舟坐起来,温声道:“等等。”
    可那抹倩影根本不听他的,固执地走向丛林深处。
    陆喻舟跳下树杈,健步追了过去,“宝珊。”
    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宝珊迈开步子就跑,高耸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拽住一截纤细的手腕,陆喻舟将人扯向自己,严肃道:“附近有走兽,当心被叼走。”
    宝珊推他,“你继续去装睡吧。”
    陆喻舟好笑,隔着披风揽住她的肩,“我要教你骑马,你不学,能怪我?”
    小女人因为生气,一张俏脸红白交织,“我想带阿笙回去了。”
    “就你在拖后腿。”陆喻舟揽着她走向马匹,“阿笙这会儿正长见识呢,而你还在原地踏步,怎么给阿笙树立榜样?”
    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学新技能。
    闷头来到马匹前,一咬牙,胎脚踩上马磴,作势要上马。
    看她乖顺了,陆喻舟掐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举,“抓稳马鞍,脚下用力。”
    忽略腰部传来的异样感,宝珊憋住气跨出腿,翻坐在马鞍上,动作也算一气呵成。
    骏马高大,坐在上面似登上高楼,视线变得开阔,能一眼望见灌木丛的另一边。
    倏然,身后逼来一抹身影,将她圈在两臂之间。
    宝珊向后瞧,脸上带着戒备。
    将铠甲堆在两人之间,陆喻舟平静地问道:“不共乘一匹,怎么教你?”
    忍着羞恼,宝珊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放软身子,“如何驾马?”
    陆喻舟伸手,拽住她前面的缰绳,长腿夹了一下马腹,薄唇吐出一个简短的音。
    骏马踢了踢前蹄,听话地转身,朝丛林深处走去。
    宝珊没有听清陆喻舟刚刚发出的音节,虚心请教道:“我刚刚没听清,你能再演示一下吗?”
    “嗯。”
    陆喻舟又冲马匹吐出一个音节,可宝珊还是没听清。
    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宝珊朝男人的唇畔靠近,“你再说一遍。”
    靠得很近,陆喻舟能瞧见她莹白耳朵上的毛细血管,长眸泛起笑意,贴着她的耳廓吐出了那个音节。
    这一次,宝珊听清了,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唇瓣的湿濡和柔软。
    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宝珊坐直腰杆,擦了擦耳朵。
    “像你这么坐着,明儿得在屋里躺一天。”环过她的腰肢,陆喻舟开始调整她的坐姿,“肩膀太硬,放松。膝盖太靠前,收回一些......”
    调整好女子的坐姿,陆喻舟拉好缰绳,开始驱马,“驾。”
    骏马迈开蹄子,驰骋在土地上。
    速度太快,宝珊坐着马鞍上来回晃动,感觉腿很酸,贴在马鞍一侧的肌肤也被硌得很疼。还没奔出十丈远,就已经坐不住了,偏又不想在男人面前服软,只好咬牙强撑。
    皇家林苑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临时搭建的帐篷供狩猎者休息。当路过三四个帐篷后,陆喻舟偏头问道:“休憩一会儿?”
    “不用,咱们去找阿笙。”
    “可我累了。”陆喻舟拉紧缰绳,迫使马匹停下。
    翻身下马后,陆喻舟看着马背上的女子,“需要我扶吗?”
    知他是故意的,宝珊不想理会,迈过马背,作势要跳下去。
    见势,陆喻舟赶忙接住她。两人跌在一块儿。
    恰巧这时,用来绑马尾的丝绸脱落,女子那一头海藻般的浓密长发披散开来,滑过陆喻舟的手背。
    她的头发同她的人一样柔软,还带着柔韧劲。
    恍惚一瞬,陆喻舟扶起她,弯腰替她拍了拍褶皱的衣摆。
    伏低的意思很明显。
    宝珊退开半步,“你不必这样。”
    没有接她的话茬,陆喻舟问道:“可有崴到脚?”
    宝珊摇摇头,可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察觉到她的不适,陆喻舟解释道:“第一次学骑马都会这样,不必强撑着,疼就说出来。”
    说出来就能缓解不适了吗?并不能,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宝珊不想示弱,强撑着迈开莲步,掀动帐帘,见里面只有一张窄床,淡淡道:“你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
    陆喻舟拽着她走了进去,“你在外面守着,我还要担心你会不会被叼走,那还不如不休息。”
    “......”
    帐篷里摆件很少,除了一张床和一副桌椅,就只剩下药箱和驱赶蚊虫的香料。
    从褡裢里取出兽夹摆放在门口,陆喻舟走到床边,身子一斜倒在上面,“一起休息吧。”
    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宝珊坐在长椅上,不想搭理。被马鞍硌破的肌肤火辣辣的疼,她盼着赶快日落,也好回府去上药。
    曲起长腿,陆喻舟闭眼假寐,没有再去讨嫌。
    晌午的日光照进帐篷,宝珊也开始犯困,见男人没有醒来的迹象,忍着疼趴在桌边,侧头枕在一条手臂上小憩。
    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在褰她的衣衫。宝珊惊醒,发现陆喻舟正在卷起她的裤腿。
    “你......”
    她慌忙起身,腿弯撞在椅沿。
    陆喻舟抬眸,“你刚刚一直在哼唧,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被磨破皮了。”
    这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可男女授受不亲,他就没有一点儿自觉。
    “不必。”
    陆喻舟从袖管里掏出药膏,放在椅面上,“你的腿上可能已经被磨出水泡了,不及时处理,会留疤。”
    为了让她信服,陆喻舟又道:“我第一次学骑马,腿上就起了水泡,当时没当回事,过后留疤了,你以前肯定见过。”
    宝珊美眸一闪,“我没见过。”
    即便共赴过巫山,她也没多看他一眼。可以说,躺在榻上时,除了不得不面对他的脸,其余地方,她真的无心看一眼。
    陆喻舟一本正经道:“事实而已,咱们心知肚明,不必不认账。”
    越听越生气,宝珊坐到床边,“换我休息。”
    不是想拖到日落,而是真的浑身酸疼难受。她蜷缩成一团,觉得狩猎就是来遭罪的。
    没想过跟她开玩笑,陆喻舟拿着药膏走过去,坐在床边搭起长腿,轻声哄道:“乖,涂些药膏,要不真会留疤。”
    “留就留。”宝珊破罐子破摔,“我不在意,你更不必在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女子语气轻柔,不疾不徐,但就是字字戳男人的心窝子。
    陆喻舟磨磨牙,扣住她肩头,将人扳转过来,“那我自己动手了。”
    说这话时,嘴角的笑意没绷住,眼底的无奈也没隐藏住。
    宝珊蹬开他伸过来的手,用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太轻佻了。”
    若换作其他大家闺秀,他也这样肆意?想逗就逗,想碰就碰?
    伸出去的手渐渐收成拳,陆喻舟将药膏丢在床上,转身背对她,“那你快点上药,别让我为难。”
    到底是谁为难谁了?宝珊抓起药膏,丢在他背上,“我说了我不在意。”
    陆喻舟用舌尖抵了一下腮肉,转过身拿起药膏,硬塞进女人手里,“爱用不用。”
    说完起身走出帐篷,想要透口凉气。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无奈,偏又放不下。
    半晌,帐篷里传来一道声音:“我好了。”
    清润的眸子微微一动,陆喻舟抹把脸,转身走进去,见宝珊窝在床上,一副乖乖柔柔的样子,那点火气瞬间消退了。
    “上药了?”
    “嗯。”
    宝珊重新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竭力想要忽略掉他对自己的影响。
    陆喻舟舒坦不少,轻声道:“那你睡会儿,到时辰我会叫你。”
    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宝珊解开披风,蒙在头上,自己跟自己较起劲儿来。
    等听见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陆喻舟走过去,掀开她蒙在头上的披风,发现她脸蛋被闷得粉红,心头一软,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