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把情况详细的分享给小黑鸟, 两人写写画画, 计算着最佳的潜入地点。
    明熙符箓已经到达50级, 符箓和阵法是相得益彰的,很多高级符箓即是把阵法收录在符箓上,通过人的力量来激发。明熙在学习符箓时, 符门的图眸详细的为他讲解过阵法的重要性,并系统的教导过他。
    而作为一个家族的废材小少爷, 为了自保,家里人也教过他很多不用靠天赋奇能就能学习的东西, 阵法就是其中一项。
    这幻阵是依靠着树,明熙抱着大白, 肩膀上站着小黑鸟儿,穿过幻境所带来的视觉和感官影响, 快速的到达了一颗大树旁。
    这棵树并不高大,至少比得能看到的那些, 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只有这棵树,与小岑出自本源,很可能是中心之地的那棵树, 或者是那颗树的分支。
    谢铂飞起来,和明熙对视一眼。大白从明熙怀中跳了下来,绿豆大的小眼睛中满是严肃,为两人护法。明熙力量完全集中于胳膊,手握紧成拳,扎根于大树下,向下、向下。谢铂拍了拍翅膀,转身顺着树干,上飞、上飞。
    力量从树根处往下延伸,这力量巨大却细致,带着绣花一般的耐性,小心的避开那盘根错节树根和树须,紧紧的贴着那树根的轨迹,蜿蜒而下。
    谢铂从树干盘旋着上飞,这里的高空是受限制的,这棵树是阵眼,它所在的范围是限制最薄弱的地方。大白锋利的爪子都亮了出来,精神高度集中。
    不知触动了哪里,只听嘭的一声,像是有严密封禁的东西忽然进了空气一般,气流的声音轻微却又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谢铂倏地飞了下来,落在明熙肩膀上,大白也一下子跳进明熙怀中,明熙用精神力完全覆盖住两只鸟儿,一人两鸟的气息渐渐附着在这颗树上,人类和鸟类的生息越来越弱,渐渐地和树化成了同源。
    仿若有从地狱爬出来的无数双哀嚎凄厉的手,蜷曲着,尖利的,有梵天梵地的业火燃烧着,那双双枯木般的手臂直直的向明熙抓过来,极目望去,在那双双的手臂后面,一张张惨烈扭曲的脸被业火缭绕着魂魄。
    那地狱之火向上撩着,从黑色的一截指甲上燃烧了上来,瞬间就燎上了明熙的衣摆。
    大白绿豆大的眼睛看着那火看成了斗鸡眼,火遇风则燃,明熙镇定着一张小脸,把大白按到了怀里,用双臂完整的护着它。
    小黑鸟儿还是悠悠哉哉的站立在明熙的肩上,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过那地狱惨景,低声道,放心,这是折射,不是真实的,只不过
    那火忽地一升,瞬间就把明熙淹没了。
    只不过,你会感受到业火燃烧魂魄的痛楚罢了
    真痛啊
    仿若灵魂抽空,躯干飘飘然无所依,大火燃尽了魂魄,他挣扎,他呼号,他扭曲,那空空的躯壳也只能看着他的魂魄一点一点的被消融在那扑不灭逃避不过的业火中。
    那大火扭曲了灵魂,五感消失,他感受不到阳光、感受不到踏着的地,就连护在怀中的小鸟儿也逐渐感受不到它的温度。眼眸中的光芒逐渐消散,仿若那被燃尽的灵魂一般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黑色的小鸟儿神情严肃的望着明熙,大白被他牢牢地护在怀中,四周是虚幻的大火,虬劲的树根盘根错节,还有飘飘扬扬的树叶和一节节枯木一般哀嚎着永世也无法从业火的燃烧中解脱的亡魂。谢铂四处里飞了飞,这树心之地自成一格,是传送阵也是杀阵。
    从内部无法可解。
    大白的脑袋扎在明熙的怀里,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晕了过去。明熙抽搐着,挣扎着,身体蜷缩,一双明亮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毛沾染上了痛出的血色。
    明熙痛得泣血了。
    这传送阵就像是一个刻板的过滤系统,在传送的过程中,所有不属于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的,没有令牌的人、物都会被他过滤。忍得过它的过滤便能到达,忍不过就是死亡。
    谢铂把明熙深深的望了一眼,黑色的小鸟儿瞬间涨大,倾身覆在明熙的身上,一双有力的翅膀紧紧的完全的环绕着明熙,把他牢牢地护在怀中,长长的脖颈搁在明熙的脑袋上,不留一丝的缝隙。
    燃烧着明熙身周的业火忽地一退,那玄黑近紫的鸟儿周身嘭的燃起了冷紫色的火焰。
    在那火焰中,悄悄地有新嫩的枝桠延伸了出来。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燃着近乎冰冷的火焰的鸟儿成环抱的形状落到了一颗树藤下。
    谢铂把明熙轻轻地放到了草地上,历经了灵魂被撕扯焚烧的痛楚,明熙的神情竟然是安详的。大白的脑袋扎在他的怀里,屁股朝天,长长的尾羽耷拉下来拖在他的身上,这本是狼狈搞笑的姿态,而他却是圣洁的,仿佛刚经历了神仙的洗礼,讼完了大日如来的佛法,只差拈花一笑,便能成神成佛。
    谢铂退后两步,身上的火焰猛地一燃,鸟儿的身形缩小,瞬间变回了人形。
    谢铂神情难看的看着明熙,在他手臂手掌的地方,一对春天刚刚抽绿的枝桠几乎是调皮的对着谢铂摇了摇,就像是初生的生灵对着他们天性相宜相得的物族,亲昵又有点小得意洋洋。
    谢铂走过去蹲下来,那一对枝桠是从手臂中生长出来的,肌肤莹润的手肘往下就是嫩绿包裹着的褐色的枝桠,顺着往下生长,一丈余长,代替了小臂和手掌。
    谢铂伸手握住那根树枝,树枝俏皮的蹭了蹭谢铂,又摇了摇,透着灵性和润泽的光,仿佛对于自己的状态非常满意。谢铂手中一点一点的增加力道,那树枝一跳,仿佛能感觉到疼似的,丈余长的树枝打着旋拐着弯,在谢铂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想要挣脱,又像是在玩耍。
    谢铂手中倏地用上了本体的力量,树枝整枝一挺,开始在他手中挣扎起来。但就算是如此,那缠绕着他的手腕的树枝力道也是轻柔的,不会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昏迷中的明熙也感觉到了疼痛,他皱了皱眉,脸上出现痛色。谢铂松开了手,抚了抚他的脸,枝桠又重新高兴了起来,像条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围着谢铂想要和他玩。
    吱吱一声,大白头昏脑涨的从明熙怀里爬起来,好疼,怎么这么疼,小熙你还好吧卧槽,那是什么!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成了一只落汤鸡,大白一个激灵清醒了,它老人家两条腿不听使唤的从明熙身上滑下来,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瞪成了龙眼,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它家小熙的手臂呢?手掌呢?这两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等一下,这种植物,嫩绿包裹着褐色的枝桠,柔软的枝条,菱形的叶片,泛着柔和的白色的光芒,这,这是!
    夙歌花树。
    谢铂沉声道,这是夙歌花树的树枝。
    太过于震惊,大白瞬间无声了。
    夙歌花树,开花之时会吸引附近所有的异兽,让其失去理智,甚至能形成一个星球范围内的兽潮,对行星以及生活在此的居民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在认识谢铂之前,大白是没有见过夙歌花树的,哪怕帝国每十年就会有夙歌花树造成混乱与居民背井离乡的困扰,哪怕它们家明熙是夙歌花树的种子在人体内的沉积和改造几百年而出现的夙歌之体,自诩见识不凡的大白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植物的。
    倒是在去到穿越之地的小世界,那里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夙歌花树。那是大白几百年的鸟生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绿意茵茵,莹莹润润,色彩斑斓的鸟儿们围着它飞舞,大白一眼看到那棵树,就从心底涌出来的无限的亲近。
    夙歌花树造成的暴虐,它的种子对人类天赋的提升,多少人爱它,又有多少人痛恨,但是等你见到它就什么都想不到了,什么头衔冠在它头上都是不合适的,那颗树,顶天立地的生长在那里,枝叶繁茂,让大白无端欢喜,无端喜爱。
    而现在,它的小熙变成了一棵树?
    从他手肘处没有什么违和的生长出来的、一样莹莹润润的一颗夙歌花树的枝桠?
    第56章 陛
    明熙是夙歌之体, 且在出门游历之前已经成长为成熟的夙歌之体,夙歌花的种子在人体内历经几百年的沉淀和改造,在人类中诞生了夙歌之体, 它是如此的霸道, 保持着作为植物时的习性, 成熟的夙歌之体也会引起人的暴动。
    明熙的母亲是制剂师,明熙出门前带足了抑制剂, 虽然被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 明熙这个小少爷却自律又自守, 他从来都是算好日子, 在抑制剂失效前提前上一天两天服下新的抑制剂, 在这片对储存空间有压制的地方,明熙藏了两支抑制剂在身上,前天谢铂和大白还亲眼看到他用了。
    没有抑制剂可能会发狂也可能会致旁人发狂, 最严重造成多人死亡,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夙歌之体会变成夙歌花树。这算是返祖现象吗?由人类向树的方向发展?
    但是, 为什么偏偏是明熙?
    这连日来的种种在脑海里快速闪过。被叫小树苗,被夸赞是几百年来难遇的有灵性的树, 还有小岑言语间透露的你是灵树与人类的孩子吧。
    谢铂抚摸着树枝,感受着枝条对他的亲近, 以及从心底深处涌出的不能伤害它们的念头。这是和他亲近的物种。
    到了这不知名的地方,大晴和美人的能力被压制, 所有的储物袋和灵器法器都不能用,他受伤严重, 变成了本体,明熙很担心,想快点解决完这边的事情, 好回去找疗伤的圣药治疗,他几乎享受着这份焦急,慢悠悠的不慌不乱。因为在这个地方,灵力近乎是疯狂的冲刷着他的身体,在体内的暗伤处更是形成了旋风,让他无药也能快速的痊愈着。
    大白也是不受影响的,甚至修炼是事半功倍。大白是灵兽,他自己也有一半的兽性血统,甚至这种血统一经激发让他得到最正统的传承,变成完美的兽体。那么,明熙呢?
    明熙和大晴美人都是人类,为何他也能不受压制的影响,灵气入体自动吸收?
    夙歌花树不受天道影响,不在轮回之列,不生不死,与天道同寿,是为神树。成神系统,成神系统,呵,这大白不知善恶的主人制造的系统啊,谢铂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把一双枝桠握在手掌中,这种命运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可真糟糕啊
    树桠在谢铂手中闪了闪,消失了,谢铂把明熙抱起来,淡淡的道,不要告诉他。
    那树桠就像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洁白的小臂和柔软却有力的手掌垂下来,大白扑棱着翅膀跟在谢铂后边,小熙怎么样,夙歌花树是怎么回事?他会变成一棵树吗无知无觉,孤零零兀自生长得一棵树。
    谢铂的脚步顿了顿,道,不会。
    他的声音很镇定,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仿佛之前的失态和愠怒都是错觉一般,甚至连迤逦的姿态都没有改变。这种镇定让大白也镇定了下来,在一团浆糊的脑袋里开始思考明熙和夙歌花树的事情。
    这是那山大王的领域,他的气息无处不在。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却除了树木再无它物,没有花儿草儿,没有飞舞的小鸟和奔跑嬉戏的小动物,甚至连一道微风都没有。
    极致的安静。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树每一株都是相同的树种,如果能翻开下面的土地,就能发现所有的树木树根都是错跟盘绕,在这片仿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中,这竟是一棵树。
    大白悄悄的离谢铂更近了一点。
    走了不过片刻,曾经奔腾着带着灵兽抢走美人大晴的青牛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异世人,大人要见你们。
    明熙醒来时阳光正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射在他的眼睛上。阳光温暖和煦,是深冬刚过,初春午后懒洋洋的太阳。明熙也便如大好春光里的迎春一般就着太阳伸了懒腰,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自出门游历前再没有睡得如此舒服过,舒服到明熙过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之前是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以及昏倒前那铺天盖地的痛。
    不过身体现在却一分也记忆不起那份痛,明熙的骨头里都是酥软的。蹭了蹭身边的树,恨不得自己也化身为树,扎根在地上,舒舒服服的晒晒太阳。
    身处危险之地想什么呢,明熙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这是哪里,他们传送成功了吗,谢铂和大白呢?
    呀呀,你终于醒了啊。
    轻轻柔柔的女孩子的声音,明熙望过去,大晴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的望着他。
    明熙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晴,淡绿色的襦裙,衣裙上绣着一丛一丛的花儿,有艳丽盛开的,有含苞待放的,胳膊垂下来,飘飘的衣袖遮住了半只手,只留下纤长美丽的手指。
    明熙认识的大晴,一双盈眉斜飞入鬓,长发,长鞭,性格爽朗,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棒,动起手来眼神锐利,不论她武力值的高低,她的气势不输任何一个男人。
    看到明熙看她,大晴还转了一圈,长长的秀发半扎半散,叉了一根水滴滴的玉凤形笄,小巧的耳朵上也配上了同样滴水形状的耳坠。
    好看吧?
    明熙还没有见过人这样打扮,一时有些呆,好看。
    下一站我们去你直播间面向的仙侠世界,他们那边流行这个,我几十年不穿这种衣服了啊。说着蹙眉一叹,都忘记如何做一个娴静美好的闺秀了。
    仙侠世界?可以见到我的朋友们了,美人的事情解决了,他们的大王想开了?这是一睡千年吗,醒来之后发现错过全世界?
    当然解决了,大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就等你们来喝喜酒了。
    啊?
    事情和明熙想得有所不同,事实上,是完全不按照明熙所预料的轨迹来发展的。明熙原本是抱着悲壮的心情过来救人,他一人带着两只鸟儿,谢铂受伤做鸟的时间又短,这幅鸟身不知适应了没,武力值可忽略不计。他和大白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和美人大晴也差不多,幸好还有个敌在明他们在暗的优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