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撅着嘴, 美丽的脸庞皱成一团,这一定不是我儿子。
    怎么就不是了呢?卫星湖急忙解释道:所谓痴呆,那就是智力大约四五岁的小孩子。我现在就是四五岁,这不刚好吗?就该是这模样。
    顾飞舟伸手捂脸, 卫英却一拍桌子,大喊有道理。
    红枫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卫侯,弱智才是智力低下,痴呆跟弱智是不一样的。
    在场两个姓卫的均是一呆, 异口同声道:啊?是这样的吗?
    两人说完,齐刷刷地望向这个屋子里最有学问的人。
    沈康原本也用手捂着脸, 不想参与进这场对话,却突然被盯住,只能忍着笑柔声说道:是这样的。
    啊!原来是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是哪里心有灵犀了,卫侯坚定道:不用辨了,跟我这么合拍,那肯定是我儿子。
    爹!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了!卫星湖说完向前两步,父子俩拍拍手还击了掌。
    顾飞舟见状,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了。
    王夫人向沈康求助,先生,你可有把我儿变回来的办法?我儿现在也太蠢了,怎么说也要比他机灵吧。说完指了指顾飞舟。
    沈康站起身,行了一礼,夫人,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为星儿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顺其自然,我想这或许是天意。不妨静观其变一段时日吧。
    顾飞舟心想:就你那破水平!
    卫侯夫妇送走沈康和红枫后,围着卫星湖,对着他搓来搓去,卫英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挺结实!
    王夫人让下人们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原先闲置的大床换上了崭新的铺盖。
    顾飞舟站在一边,王夫人犯了难,这孩子原先是玩伴,如今自己儿子突然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卫星湖拍拍胸口,一本正经道:当然继续和我睡。娘,虽然身体变大了,可我的脑子依然只有四岁啊!
    夫妇二人听后觉得很有道理。
    顾飞舟觉得没有道理。
    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这是为什么!
    卫星湖躺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安慰道:你别多想啦,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爹娘心可大了。
    顾飞舟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其实要说接受,也没那么容易。卫侯夫妇的房内,王夫人抱着肚子,碎碎念道:相公,你说咱们儿子怎么就突然变大了呢?
    卫英哄道:他们不都说了么,玩符画的时候失灵了,就没变回去。
    什么符画这么厉害,那些符画我小时候也玩过,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好啦夫人,沈先生不是说这是天意么?你就别多想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咱儿子啊。他突然变大了你就不要他了嘛?
    王夫人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星儿这突然变大了,是不是要给他说亲事了啊?
    卫英一愣,想了一会,认真道:夫人,你说的很有道理。
    顾飞舟突然呛到,一口水喷了出来。
    卫星湖躺在床上欣赏自己的肱二头肌,突然听到顾飞舟喝水被呛,以为他是想心事的时候分神,于是安慰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都跟你说我爹娘心大了,你还担心什么啊?说完拍拍自己大枕头旁边的小枕头,小宝宝,快过来睡觉,哥哥疼你。
    顾飞舟顶着死鱼眼走到床边,唰地把枕头抢走,爬上了摇篮床。
    卫星湖侧卧着用手撑住脑袋,微笑着嘀咕道:哟!脾气还挺大。
    第二天,卫星湖两条长腿夹着被子,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摇醒。
    睁开眼,王夫人顶着快临盆的肚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儿啊,快起来换衣服,娘今天要带你出去。
    什么事啊娘?卫星湖揉了揉眼睛,在对上那一双弯弯的凤眼后下意识往后挪,娘,你别笑成那样,我害怕。
    在他的记忆里,每次母亲笑成这样准没好事,一定有什么馊主意!
    王夫人靠在床边,释然道:儿啊,娘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清楚了。你这回变不回小孩,说不定就是老天的恩赐啊。
    卫星湖缩在床角,抱着被子,什么恩赐啊?
    王夫人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碎碎念想裹脚布一样抖了出来。
    唉,我和你爹遇到太晚了,前几年我总恨自己不能给老卫家留个后。
    娘,你这心理负担也太重了。
    后来菩萨保佑,生了你,总算不愧对列祖列宗。可你爹年纪毕竟大了,说不定见不到你有孩子的那一天了,他那个性子,要是抱不成孙子,是要死不瞑目的呀!
    没那回事,我爹走的时候可安详了。
    但好巧不巧,你就这么突然变大了,还变不回去了。娘一寻思,老天爷就是为了让你突然变大,还不变成弱智,特意让你是个神童啊!
    望着王夫人眼睛里冒出的金光,卫星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啊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啦!娘已经决定了,现在就给你找媳妇!
    只见王夫人一挥手,婢女递过来四五个画卷,王夫人打开其中一幅。
    这是陈将军家的闺女,你看怎么样?
    画上一个手持狼牙棒的虎女。
    卫星湖把抱在怀里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瑟瑟发抖,娘,别了吧。她天天打相公,她那侍郎相公就没有一天不绑绷带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哪儿有侍郎相公,也就是有个穷书生竹马,现在还没考上功名呢。不喜欢就别贬低人家。王夫人把画卷收起来,又打开另一幅,这个呢?李大人的女儿,眉眼如画,多好看呐!生出来的孩子一定特好看。
    人家那有意中人,梳起不嫁,等了好几十年呢。娘,咱就全了人家这份心吧。
    你又知道了?王夫人又换了一卷,那这个呢?跟咱家门当户对
    他们家过两天就跟姓贾的一起造反了,全家流放,咱就别掺和了。
    王夫人把画卷都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孩子,从哪听来的这些!娘说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别贬低别人。
    我没撒谎啊那行吧,反正我都不喜欢。
    那你跟娘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卫星湖哑然,
    这时,顾飞舟洗漱完毕,迈着小短腿,小手手端着漱口杯拿着牙刷回来了。
    沈府书房内,沈康替红枫换药,他右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开始慢慢长出新肉。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用那样的法术没关系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红枫有些困惑,你为什么要让我维持你那个小徒弟的变身法术呢?
    沈康换好药,把东西收进药箱,你觉得他像是个孩子么?
    红枫回忆白天的场景,的确,那不是孩子应该有的行为跟想法。
    一个大人拥有孩子的行为举止,会被人们看出来,统一称作弱智儿。
    同理,当一个小孩拥有大人的行为举止,一样也是会被看出来的。
    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神童两个字搪塞过去的。
    你怀疑你的小徒弟,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是投胎没有喝汤,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
    红枫端起茶杯,突然察觉到一丝杀气,手中杯子掷出,引出杯中茶水击向屋顶,只听一声惨叫,接着一个人从屋顶坠.落。
    那人蒙着面,穿了一身夜行衣,背后两把长剑。
    红枫连兵器都懒得拔,一个瞬形坐在那人肚子上,手里还剩半杯茶,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当别人瞎呢?
    那人挣扎片刻,突然双手掐诀,沈康在一旁踩住他的手,法术施放被中断,那人无计可施被捆了起来。
    一番审问后,那人老实交代,自己是一名散修,但修为上无所精进,这辈子只能停留在练气期底层。回到俗世又身无长物,无法自力更生。落魄街头时有人找到他,只要杀一个人,就能获得一千两黄金,他为谋生计,只能答应。
    沈康废掉那人修为,将人送官查办。
    红枫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沈康叹口气,是我舅舅。
    你舅舅为什么要杀你?
    为了两块田。
    看红枫一脸困惑,沈康微笑道:等解决完我拿小徒弟的事,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听你的。
    坐在马车里的卫星湖打了个喷嚏,糟了,不会是我娘还念叨我,要带我去相亲吧!
    顾飞舟翻了个白眼。
    马车停下,车夫打开车门,少爷,顾小公子,宫门到了。
    卫星湖擦擦鼻子,跳下马车,把顾飞舟抱了下来,走吧,去看看老七咋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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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两人刚要走完长长的宫廊, 却被守在宫门的宫女拦住,那人是贵妃的贴身侍女,她看到少年模样的卫星湖不由一愣,红着脸,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卫星湖急忙解释, 我那便宜师父说这是天意, 大概过段时间会变回小孩子。我趁着还没变回去,给贵妃姨姨瞧瞧我这长大后的英俊模样。
    婢女张望四周, 小声说:小侯爷, 您回去吧。这段时间别进宫,娘娘很忙,没空见你。
    顾飞舟问:是出事了吗?
    婢女面露窘色, 没有说话。
    卫星湖一拍大.腿,你就直说出了什么事。我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啦!话音刚落,小手指就被人捏了一下,顾飞舟甜甜地对婢女笑道:姐姐我们知道啦, 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路上,卫星湖低头看着慢慢踱步的顾飞舟,不解道: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她啥也没说, 你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女人的事呗。顾飞舟穿着那种老人最爱的布鞋,小短腿迈着外八字,双手后背。
    老布鞋没小孩尺码,还是去了精品制鞋坊定做的。
    卫星湖以前都是平视,这回俯视后, 发现顾飞舟的双肩有些内屈和耸起,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流放途中, 顾飞舟背着的那个五六十斤的枷锁,那东西太沉,受力面积却很小,全靠脖颈和肩膀撑着。
    为了减轻颈椎的负担,双肩必须内屈耸起,代价就是肩膀的磨损程度会非常严重。
    想到那个时候,彼此流血结痂的肩膀,卫星湖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跟这个老小子,相识五十年有余,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同当朝、一起同流放
    现在又一起重新回到起点,走过这漫漫一生。
    卫星湖抿起嘴,少年瘦削的脸上亮起两块红晕,他伸出大长腿碰了碰顾飞舟,走路昂首挺胸,别驼背,像老头子一样。
    顾飞舟不说话,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好像卫星湖刚踩过狗.屎一样。
    卫星湖心里那点感动,全给这嫌弃一拍给拍没了,骂道:你这种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离通往外界的宫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互相嫌弃地走着,中间隔了老远,谁也不搭理谁。
    这时,一阵笑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卫星湖掏了掏耳朵,是我爹。
    他沿着宫墙听了一阵,突然在一面墙旁猛地跃起,抓住了墙沿,趴在了墙头,看到了墙角下的卫侯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卫星湖跳上墙以后,顾飞舟张望四周,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不会有人发现。两条大长腿悬空荡着,顾飞舟跳起来抓住其中一条,顺着卫星湖的身体爬了上去,刚好骑在卫星湖肩膀上。
    他伸手抓住卫星湖的耳朵维持平衡,将小脑袋磕在卫星湖的大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