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自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就连到了晚上，杜宛枫都还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微微颤动着，但内心却有说不出来的满足，她站在阳台上，远眺着不远处的景色，秦嵐洗完澡出来，见杜宛枫还在那，她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心里话。」
    杜宛枫安心地把自己靠在秦嵐的怀里，她真的好喜欢——这样温暖的拥抱。
    「小嵐，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句话，不是谎言，是杜宛枫心里真真切切的心里话。过去，她也曾这么对秦语晨说，但杜宛枫觉得秦语晨从来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否则她不会在四年里，提了三次分手，而每一次的分手，都是杜宛枫跨出挽回那一步。她轻轻的把手覆在秦嵐的手上，杜宛枫并不知道秦嵐到底信不信她口中这句话，就星座学来说，狮子座的人重视他们的承诺，但用这样的话来一语概之，又稍显得随意，杜宛枫不会说：因为我重视，所以你必须相信这样的鬼话。霸道总裁是小说的范畴，人生则是尊重的结合，若自己这样的年纪还觉得霸道有着浪漫情怀的话，恐怕这些年的伤与悲都是白嚐的了。
    「小嵐，这样说可能不太好，可是……我……」杜宛枫顿了顿，想要找一个委婉的词，但又怕词不达意，「即使你对我很重要，我也不会把你当成这世界的唯一，也不想做你世界里的唯一。」
    秦嵐没有说话，她收紧了手臂，杜宛枫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有些紧张，「可是我想做你世界里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我想我是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就像家人那样。」
    就像家人那样，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是对方的避风港。杜宛枫之所以说不做唯一，绝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希望两人的世界都不要变成只容下一人的狭隘，没有人可以二十四小时陪伴着另外一个人，就算是最亲密的家人都有各自的时间，即使不会永远聚在一起，但心里永远都知道——她在。
    杜宛枫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无法留住前任的爱，一是在这一点上，秦语晨与她有所落差，二是那时的自己眼里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还是贪婪地希望有其他的羈绊存在，而这样的贪婪，让她分了神。
    让秦语晨有了理由，说杜宛枫根本不爱她。
    这一次，杜宛枫的世界有朋友、有家人、还有自己想追求的事情，秦嵐也同样如此，有朋友、有自己的事业。
    秦嵐能理解杜宛枫说的话，所以她没有对杜宛枫的话发表什么感言，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我觉得江晓青她认可你了。」
    杜宛枫笑了笑，「我得到女友的前任的认同要干嘛呀。」
    听到杜宛枫的话，秦嵐也笑了，「也是，瞧我在说什么。」她松开了手，揉着杜宛枫的发丝，「你该去洗澡了，明天我会在艾瑞旭一整天，晚餐你下班要买东西回来吃或是去艾瑞旭吃都行。」
    秦嵐看着她，眼里的宠溺骗不了人，她的心里独自认为着，江晓青的认同就好像在告诉她——彼此都放下了过去，你好、我也好，我们不需相忘于世界，偶尔见面，道句好久不见，都胜过一句：你怎么还没死。
    杜宛枫点了头，「我去找你。」几乎是毫无犹豫的便说出了自己了答案，秦嵐也点了头，语气温柔的说：「那下班时在赖我要吃什么。」她要让自己的女友吃到热呼呼的料理。
    两人之间的谈话总是平平淡淡的，活像是生活了好几年的老夫老妻。事实上，从交往到现在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杜宛枫鲜少有所谓的热恋期的感觉，一开始是因为心里有疙瘩，再来到了现在就突然变成了家人的感觉，她喜欢这样的平凡，也喜欢这难能可贵的不平凡。
    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二十几岁的孩子在谈的，她已经三十好几了，渐渐明白，人生中最难得的就是这样的平淡，牵着手，从老婆到老婆婆。
    偶尔，杜宛枫下班去了艾瑞旭，在艾瑞旭那特别的一个小时里，秦嵐会教杜宛枫一些简单的调酒与咖啡拉花；偶尔，她则是教她一些小点心，这样生活的平静，随着身边的人渐渐的结婚，生孩子，杜宛枫渐渐地想要将所有的一切坦白，想要将这一切的幸福公诸于自己的父母面前，她和秦嵐曾经讨论过关于「出柜」的事情，但秦嵐对此却选择了维持现状，她总对着杜宛枫说：「宛枫，别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没有秦嵐的支持，杜宛枫的勇气也少了一半。
    当初和秦嵐在一起后，她努力地在家里面找寻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但直到现在为止，都不足以去撼动多年来的传统思维，不变的隐瞒与谎言，让杜宛枫感到害怕，对于秦嵐所说的话，杜宛枫总会点头，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她不是那个人。
    江晓青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再次地约杜宛枫来到艾瑞旭。
    江晓青到的时候，杜宛枫已经在那等着她了，她朝秦嵐点了头，毕竟在人家的现任女友前，她这个前任也算是要有一些自知之明——不带有太多的举动才是对这个现任女友的尊重吧。
    秦嵐为江晓青送上一杯水果茶，说了句慢用，又帮杜宛枫倒了些柠檬水，边上还有几个客人的餐点待出，她没有多作任何停留便又去忙了。
    江晓青环视了一圈艾瑞旭，想记住这个地方的最后模样，「这里，比我当初经营的时候还多了些人情味。」她笑了笑，「也许我该问问小嵐要不要扩大经营，我可以投资。」
    杜宛枫笑了笑，「你可以试着问看看。」
    江晓青有些讶然，「你就不怕她成天埋首工作，不陪你了？」
    杜宛枫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我只是希望，她能做她想做的。我的世界不是只有她，她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自己找些乐子，也许我会寂寞，也许我也会因此而闹闹脾气，可是……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只要她还记得有一个我在这里等着她回来，那么光是这点，便胜过她分心陪伴我好几个小时。」
    「如果因为我，她无法专心在她喜欢的事情上的话，那我到底是她的累赘还是她的支柱？」
    江晓青撑着头，喃喃的说道：「累赘吗……」她摇了摇头，「说不过你们，不说了。说说你的前任吧？以前你曾经说过吧，我比你幸运多了，因为我还见得到小嵐，现在呢？你还是这么想的吗？如果说，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你会想见她吗？还是说不会希望小嵐再也别见我之类的吗？」
    杜宛枫沉思了一会，对于后头两个问题，她的答案最终都是摇了头。
    「我和那个人，既然曾经有过了交点，就再也回不去平行的位置了，所以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共同走过某些时间，而与其一直在重复的交错着、纠缠着，然后成为仇人活在恨意之中，我觉得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渐行渐远，都别再有交集的好。」
    「过去，我希望能得到她口中的抱歉，现在，我连她口中的一句好久不见，我都不在乎有没有了。」杜宛枫回头看了秦嵐一眼，她低着头细心的冲着咖啡的模样深深的映入杜宛枫的眼中，「我已经有我的幸福了，至于她，是生是死也不过是吹皱一池春水。」
    「至于你，小嵐的心中自有她的想法，既然她选择和你做朋友，我不干涉，但若有一天她超过了朋友的界线，我也不将就。」
    江晓青笑了笑，颇有满意的意味，原来前任，早已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