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作品:《绅士的庄园》 老管家灰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我:“你和你爷爷可真像,你们都是温文尔雅、品格高尚、坚韧稳重的绅士,我无法想象老爷和威廉少爷会做出这样没有道义的事情。”
他说:“你知道你的母亲玛格丽特夫人留给你们兄妹三人五千英镑的嫁妆,这些钱按照一般的情况,在威廉少爷满十八岁时就可以继承,他继承大头的三千英镑,你和安娜小姐每人一千英镑,可是……你和安娜小姐的钱都归到老爷名下了,我恐怕他不会还给你们了。”
原本还对家人存着一点温情的我自嘲的笑了笑说:“是父亲和哥哥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威廉少爷原本是不肯答应的,可是老爷用他的婚事威胁他,你知道威廉少爷还没有满21岁,他的婚事如果老爷不点头,那么就不算数。他想要尽快娶到妻子,所以就答应了老爷的要求,跟他分割了玛格丽特夫人的遗产。而你和安娜小姐又太小,根本没法子争取自己的利益,我不过插了两句嘴,珍妮夫人就把我赶走了。”西蒙叹息着说。
难怪上辈子我到律师行询问的时候,竟然压根没有一丁点遗产,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没有什么,他们既然这么做了,我也无话可说。”我对西蒙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安娜的,再说我从洛克公学毕业,将来即使不会大富大贵,也不会挨饿受冻。”
“愿主保佑你们,我可怜的亚当小少爷和安娜小姐。”西蒙已经泪眼婆娑。
……
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约翰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休息室里,他身上的悲伤那么浓重,脸色那么苍白,简直像遭遇了生死煎熬一样。
我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交给守门的男仆,然后几步跨越到他身边。
“你这是怎么了约翰?”我焦急的问他。
一见到我,约翰就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哭的十分伤心,一直说:“她死了,她死了……”
“谁死了?”我看向一旁的爱德华。
“还能有谁?约翰的心上人,那个他叨念了半个学期的女人。”爱德华说。
“她……她真的怀孕了……呜呜……他们找上门,我父亲给了她父亲50英镑,让她生下孩子,送到教会孤儿院。”约翰边说边哭。
“发生了什么?”我问。
“她的父母嫌丢人,收了钱却把她赶出门去,她……她不知怎的,死在了街头,她才只有16岁,这全都是我的错,呜呜……”
我把他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兄弟,坚强些,大家都会遭遇生老病死,但是身为男人就必须挺住。她生前虽然不幸,但死后她和孩子会在天堂安歇的,你要想开。”
约翰一直哭了很久,之后我把他送回房间,看他睡下才离去。
爱德华一直等在我门前,看我走过来,他忽然一下子抱住了我。
“嘿!你这是干什么?”我被拉的一个踉跄。
“我真想念你,你这几天过得好吗?”他用力抱着我,双手在我背上抚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开我。
我略微尴尬的对他说:“我很好,我也很想念你们。”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深邃,就在我以为他要做点什么时,他转身让出我的门口,柔声道:“你很累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我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我知道他一直站在门口未曾离去。
我靠在门板上,想着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心中一阵纷乱。
我并不愚蠢,也许一年前,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他只是个孩子,所有的表现不过是因为友谊。可现在,我越来越不确定,每当看到他那双紧紧盯住我的眼睛,我就感到自己无所遁形。他的眼神强硬、霸道、充满攻击性,有时却又柔软的好像一汪春水。
我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躲开他的冲动,我觉得自己在害怕他。
前世,我从未爱上过什么人,我的妻子是父亲强行塞给我的,她虽然美丽,却高傲的很,对我很是傲慢,最后又害死了我,我想起她只感到痛苦,没有任何柔情,所以我不知道别人说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
约翰说,他爱的忘乎所以,脑海中只有她一个,甚至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她死了,他的心也好像跟着死了,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经历这样波澜壮阔的感情,我是个十分内向的人,不喜欢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生活,只喜欢平静安稳的日子。而我知道,平静安稳的日子一定不是两个男人可以一同拥有的。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加上接连数天的阴雨,空气又湿又闷,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低沉。
约翰难过了很多天,一天到晚打不起精神,曾带我们逛妓寮的迈克发现了这件事,撺掇我们带迈克出去玩玩,散散心。
晚上,我们围坐在一张茶几前打牌聊天。
“他喜欢的姑娘死了,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难过我们可以理解,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太多愁善感了,是时候帮他走出来了。”迈克说:“你们知道‘羊女牧场’吗?”
迈克的家族来自法国,后来在英国定居,可他身上还是有浓浓的法国风情,最大的特点就是风流成性,他才不过十五岁,就经常出入妓馆,跟那些上流交际花往来。而且他身材高大,一点也不像少年,倒像个英俊不凡的花花公子。不过他本人倒是非常义气开朗,喜欢呼朋引伴,同级的学生都很喜欢他。
“是什么地方?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一个家教森严的律师家的儿子说。
“啧啧啧。”迈克摇摇头:“你们的生活太沉闷,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找乐子。‘羊女牧场’就是,把女人像绵羊一样围堵在牧场里,你可以进去为所欲为。”
“喔!”有人尖叫起来:“听上去真不错,兄弟们,咱们应该去逛逛。”
“听上去像下等妓|女的集中地。”我丢了一张牌在桌面上说:“去那种地方逛可不体面,先生们。”
“天啊,我们的亚当又来了,亲爱的,你才15岁,怎么像活在基督圣地的那些老古板一样,他们是一辈子不能碰女人的,可一旦让他们摸到了女性柔软雪白的酮体,他们恐怕连银十字架都可以当掉付嫖资。”迈克笑道。
“是假面舞会的一种。”爱德华坐在我对面,他丢出一张牌说:“凭票入场,像个大型的游园会,里面有杂耍剧团、歌舞戏剧、咖啡馆和餐厅,不仅仅是那方面的事情,去逛逛也没什么。”
“那么,大家都决定了吗?”迈克一招手说:“好啦,我们把约翰先生扛出他的房间!”
几个躁动的小伙子一窝蜂跑到了楼上,当真把约翰扛了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约翰的身体悬在高空,紧张的问。
“别乱动,哥哥们带你出去玩玩。”迈克拍了拍约翰的屁股说。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穿上外套,跟这群小伙子坐上了前往‘羊女牧场’的马车。
‘羊女牧场’在菲力斯克大道上,不过傍晚时分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沸反盈天。我们坐在马车上,可以看到满街头徜徉的漂亮姑娘。
迈克十分懂行的教育我们,用咏唱般的腔调说:“这些都是下等女人,千万别碰,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病,等进了牧场,要找在高级妓|院里落户的女人,她们才是重点,有些还是落魄的绅士女儿呢,都在等待我们的垂怜。”
“啰嗦什么,我们都知道了。”有人心急的打断他,然后鄙夷的望着街道上站街的女人。
他们都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对这些女人有天生的轻视,即便她们长得美若天仙也没用,他们甚至连靠近她们都觉得有伤身份。
穿过人挤人的街头,我们终于到了‘羊女牧场’的门口。
门口外有两个高大的看门人,我们每人花三先令买了票后,他们才放我们进去。
牧场入口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面具,一个带着金色羽毛面具的女人对我们说:“先生们,请选一张面具戴上。”
面具的式样大多简单重复,带上了还真认不出谁是谁。
约翰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他带上了一张白色面具对我说:“这里真有趣,我们逛逛吧。”
第 14 章
同学们在进入羊女牧场后就被打散了,只有我、约翰和爱德华同行。
“这儿真像上流阶层的化装舞会。”我低声说。
牧场中到处是身着华丽服装的男男女女,三先令的门票,想来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但是不同于正式的舞会,这里的人都放浪形骸,大笑喧哗,也许是戴着面具的缘故,人们把平时最真实的一面露了出来,而不必担心被发现。
“这里不乏绅士贵族。”爱德华拉了拉面具说:“真是个放纵欲|望的好场所,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盛典。”
“那里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我指着不远处一座圆形建筑说。
“那是滑稽戏剧院。”爱德华说:“想去看看吗?”
我从未进剧院看过戏,所以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是谁的戏剧?”
“这里可没有那些高雅的戏剧作品,想看莎翁的戏剧得去正规大剧院。”爱德华带我们买票去了二楼包厢。
在枝形吊灯的昏黄烛光下,幕布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舞台上寂静无声,成排的壁灯熄灭了,乐师们藏在黑暗中。只有二楼包厢里发出阵阵喧嚣声,男人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女人晃着扇子,架起看戏用的女士望远镜,他们躲在包厢里扫视下层的观众,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
今晚的这出戏叫《皮洛克斯的月光》,其实是部喜剧。
演员滑稽的表演和语言很快惹得观众哈哈大笑,不久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她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脸庞稚嫩,但眼角风流,扮演肉铺老板的情妇,是剧目的女主角。
她一出场就引起了整个剧院的欢腾,人们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屁股在透明的戏服下露出圆圆的轮廓,胸部十分丰满,似乎没穿内衣,所以乳|尖清晰可见。约翰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她怎么……穿的这么裸|露?”
然而下一刻更刺激的就来了,肉铺老板娘因为生气丈夫跟情妇厮混,所以一下子扯掉了女主角胸前的衣物。主角丰满白嫩的双|胸完全袒露了出来,还不停的上下晃动。
剧场一下子沸腾了,有人甚至把帽子丢到了舞台上。
“再脱!再脱!”他们大声喊着。
似乎为了顺应观众的要求,肉铺老板娘骑在女主角身上,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咒骂她勾引自己的丈夫,语言十分下流,听的人面红耳赤。很快女主角就被剥光了,她环抱着自己白皙迷人的身体假哭了一会儿,然后旋转着退下舞台。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天啊,他们让一个妓|女上台表演,观众们还热烈鼓掌,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治安官难道不来管一管吗?这是有伤风化,他们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约翰却满面通红激动的说:“这太刺激了,还有下一场吗?”
爱德华对我说:“这是‘羊女牧场’,公爵大人举办的游园会,怎么可能有治安官来管?你不喜欢吗?我陪你出去。”
约翰听说要走,依依不舍的望着舞台说:“别扫兴亚当,这是……这是戏剧艺术,你不能用有色眼光来看。”
“得了,哥们,这就是下流戏,你还看得来劲,跟我们出去。”我说。
“算了。”爱德华却说:“让约翰尽兴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放松过。”
约翰哀求的望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早点回学校,我们先走了。”
我和爱德华离开了喧闹的剧院,重新回到人流拥挤的牧场中。
他步伐缓慢的跟在我身边,如同在安静的庭院里散步,完全无视周围的人群。
“如果我冒犯到了你的隐私,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你最近看上去不太精神,恕我唐突,是家里的问题吗?”他低声问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关注我,连一点小小的情绪变化都被他注意到了,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我对他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没什么。”
“如果你当我是亲密的友人,请不要把为难的事情藏在心里,我随时都恭候你向我吐露心声。”他说。
我摘下面具对着他,感觉周围的人声都消失了,我面前只有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狭长的眼睛也正凝视着我,其中有说不明的情谊,我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脸也跟着热了。
“爱德华,能够结识你真是我的荣幸,连我的亲生兄弟都不曾像你对我这般真诚。我必须向你坦白,这次回家我受到了打击,我的家人全都是冷酷贪婪的人,根本不在乎亲情。而我却太过弱小,连亲爱的小妹妹都无法保护,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难过的垂下头,这是心里话,即使重生了一次,我仍然感到无力。
“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他低沉着声音说。
我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倒在爱德华怀里。
醉汉晃晃悠悠的看着我,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惫懒下流的笑容,扯住我的胳膊说:“真是个漂亮孩子,你是哪家馆里的,带我去,我会好好疼爱你。”
说着,就把他胡子拉碴的脸凑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重重的打倒在地。
爱德华揪住醉汉的领子,又是一拳打在他门面上,男人闷哼一声,滚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呻|吟。爱德华非常健壮,平时很喜欢户外运动,被他的拳头揍到可不轻松,我严重怀疑对方的鼻梁会被打断。
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我匆忙带上面具,拉着爱德华钻进了人群。仿佛身后有人在追我们一样,我们飞快的逃跑着。
夜风吹拂在我的脸颊上,即使混杂着劣质香粉和汗臭的难闻气味也没能影响我此时痛快的心情,我们一边跑,一边放声大笑。
我们一直跑到人烟稀少的角落,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彼此相视,又大笑了起来。
忽然,他把我推到了一面墙上,我的双手都被他按在墙壁上,我呼吸急促的望着他,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就低头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