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谭和

作品:《麟嘉元宁

    周元宁没有说话,反而起身为自己和佩秋都斟上了一盏茶。
    周元宁端着茶,许久,才将茶送到嘴边,后来,还是放下了,“为着吴成,为着姑母,那日,孤应该即刻就杀了他。”
    佩秋道,“殿下为什么不动手?那时既然能下毒,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周元宁道,“孤不能只想着自己的仇恨,也要考虑到大周和北狄。北狄想嫁公主进来,就是想和大周求和。此刻,孤杀了他是简单,可两国的百姓就要受难了。”
    佩秋道,“那吴公子的仇呢?殿下您就不报了吗?”
    周元宁的目光很坚定,“报!孤为何不报!吴成是因为孤,才断送了性命,孤如何能不为他报这血海深仇!只是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佩秋道,“殿下要等到什么时候?仇人就在眼前了,那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要轻易放过吗?”
    周元宁道,“佩秋,孤此时杀了他,大周和北狄就不能安稳了。这门亲事要是定不下来,他也别想走出江州。”
    佩秋追问,“要是婚事定下来了呢?”
    周元宁看了她一眼,佩秋又把头低下了。周元宁道,“你怎么记挂上这样的事?”
    佩秋道,“奴婢只是看不惯一个北狄人在咱们大周的地盘上这样嚣张。”
    周元宁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歇息去吧。”
    佩秋站起身来,“还是让奴婢服侍殿下睡下,奴婢再走。”
    周元宁道,“也好,去打盆水来,孤要净一净手。”
    还没脱去外衣,外头就传来了声响,似乎有人来了。周元宁重新系上衣裳,让佩秋去外头看看。不是别人,正是云来。
    佩秋道,“殿下,都那么晚了,要不明日再见吧。”
    周元宁道,“若没有要紧的事,他也不会这个时辰来这儿。快让他进来吧。”
    云来的衣袍上沾满了白晶晶的雪花,还没来得及抖落,就走至周元宁身前,“殿下,属下发现了如罗奕的踪迹。”
    周元宁道,“什么地方?”
    云来道,“是在城里一座小茶楼里。”
    周元宁道,“谭和也在那里?”
    云来有些犹豫,“其实,谭和就在外头。”
    周元宁大惊,“你这样就把他抓过来了?”
    云来道,“属下办事不力,被如罗奕发现了。”
    周元宁倒不明白了,“既然都被发现了,怎么你还能把谭和带走?”
    云来道,“谭和是自己要过来,属下想着,殿下对他很是上心。既然他自己要来,属下就带过来了。”
    周元宁道,“谭和现在在哪里?”
    云来道,“属下让他在前厅等候。”
    周元宁道,“他既然想见孤,孤也想问他些问题,那就把他带到上次如罗奕呆的那间屋子吧。”
    也快一年了,周元宁再次见到谭和,却有种许久未见的感觉。
    谭和的头发似乎更白了,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更深了。谭和一见周元宁,激动得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周元宁径直走了过去,没有理会谭和,直接坐了下来,“不知老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谭和似乎很是感慨,“没想到殿下还能称老夫一句老师。”
    周元宁道,“老师也算教过孤一些东西,这句老师,也不为过。”
    谭和瞥了眼站在周元宁身后的云来,“殿下,老夫接下来要说的话,云大不应该在这里。”
    周元宁道,“既然老师要和孤说些心里话,云大,你就走远些,让下头的人也不要靠近。”
    等看到云来关上了房门,谭和才接着说,“老夫本以为,殿下是不愿见我的。”
    周元宁没有看向谭和,直直得盯着前头,“老师既然知道母后的闺名,当年之事,相信老师也在皇宫里头吧。”
    谭和点头道,“不错,当年,老夫的确在宫中。殿下今日必定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只要我能回答的,老夫都可告知殿下。”
    周元宁转头看向谭和,“孤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孤记得,当日,老师说过,是因为一个承诺,才离开的大周。那么,这个承诺到底是什么?老师又是向谁许下的承诺?”
    谭和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殿下慧眼如炬,就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周元宁道,“是老师自己不愿意回答,还是你背后之人不想让你说?”
    谭和叹了口气,“就算我不愿意说吧,还请殿下不要再问下去了。”
    周元宁道,“那好,孤也给老师一个面子,就不在这上头纠缠。只是,孤不明白,怎么老师不留在如罗奕的身边,反而要来孤这里?”
    谭和叹了口气,“殿下,当日,您是在我手上出生的。”
    周元宁道,“那为何在太医院里寻不到你出诊的记录?”
    谭和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没有理会周元宁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自己的话头,“那个时候,孝惠皇后的处境实在危险。那时候,后位空悬,宫里头,有多少嫔妃想成为继后,可她偏偏一进宫就做了皇后,断了多少人的指望。后来,她又有了身孕,更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周元宁道,“这事,孤也知道,当日,母后过得很是艰难。”
    谭和道,“殿下的出生,是天下多少人都在期盼着,可您,偏偏是女子,不是男儿身。这天下的祥瑞之兆,怎么能放在一个公主身上?”
    周元宁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母后的计划?”
    谭和道,“皇后她是一番苦心啊。”
    周元宁冷笑道,“一番苦心?她这一番苦心,就搭上了孤这一生。”
    谭和道,“您也别怪皇后,当日的场景,实在另人害怕。殿下一出生,大周就像变了个样,雨也下了,庄稼也长了,这样的事情,皇后若只生下一位公主,您受的压力,不会比今日少。”
    周元宁道,“这么说,孤还得感谢孤那位好母后了?”
    谭和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日,皇后生下的若不是位皇子,相信,皇后也撑不到生九殿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