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离婚 第51节

作品:《没钱离婚

    “如果……”艾德里安话到嘴边,最后却说:“如果弄丢了,你要重新给我做一个,这次我要狼尾巴。”
    第八十二章 终宴
    这也许会是整个联邦史上在线收看人数最高的一场直播。
    法勒坐在圆桌边他惯常坐的位置上,扫了一眼悬浮在圆桌上方的几个浮空摄像头,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想法。上一次艾德里安千金买血,可以说几乎人人都看过了那段视频,不过到底事发突然,绝大部分人都是事后看的录播,不是直播。再上一次引爆全民舆论的热点的直播活动……乐伯星区召开的发布会?还是去年联邦最高学府的百年校庆?不管是哪一个,法勒确信,在线观看数量一定远远比不上现在。
    联邦的版图过于辽阔,现在是首都星的下午,但有人现在是深夜,也有人是清早,然而为了二十四小时前最高议院发布的弹劾案最终投票直播预告,哪怕是正值凌晨三点的星球也灯火通明。
    有人期待,有人气愤,有人兴奋,有人害怕,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极其关注这一场即将决定人类社会未来走向的投票。
    法勒是到的最早的,摄像头还没有开,提早登陆直播界面的观众应该只能看到黑屏和直播暂未开始的提示语。他提早了这么久进入圆桌会议室,并没有任何特殊目的,不过是想来静静地坐一会儿罢了。这个会议室他太熟悉了,以至于今天这里首次多出来第十三把椅子,他看着还有些不习惯。在所有列席议员里,除了培森,他是在位最久的一个。年仅三十岁的法勒就跻身列席议员之一,一时间风光无两,他是史上最年轻的列席议员,这个记录一直到二十几年后才被钟晏打破。
    他并非是胸无大志、甘心平庸之辈,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爬到人类权力的顶点,但他到底舍不下那段爱情,咬牙牺牲了前途来换,可惜年轻太轻,根本无法和已经是亚特一族家主的老亚特抗衡,最后两头都是空。
    如果当年接受了“蝶”分配给他的那位名流小姐,命运大约会截然不同。法勒的身后有卡曼家族的支撑,又娶了一个同样出身上流社会的妻子,两个家族的助力可以让他这个新晋的列席议员如虎添翼,最重要的是,他不会遭到“蝶”的厌弃。不出几年,也许他就能抗衡当时的两位巨头,斯达本·亚特和巴德·培森,这两人毕竟老了,而他还如此年轻,再熬几年的资历,他足以在联邦一手遮天。
    只要他当年接受“蝶”的婚姻匹配。法勒比谁都清楚,但是当年遵从了本心,他从未后悔过,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
    他本以为自己要坐上很久才会再有人来,但实际上,不一会儿,入口就传来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以斯达本·亚特为首的保守党几人进来了。
    法勒不太意外。和培森相比,斯达本还在席位上的时候,可谓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了,如今作为被请出来主持会议的人,提前来到会议室这种事也很常见。法勒刚进最高议院的时候,有一次听见年轻的议员们私下里闲聊,说怀疑斯达本是个机器人,因为他曾经创下了连续十几年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的壮举。
    斯达本接到生育建议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了,他的女儿接到生育建议也不算早,所以他和艾德里安的年龄差距比一般的祖孙要稍微大一些,如今他的外孙刚刚二十七岁,他走路却已经微微有些佝偻,虽说面目依然严厉有神,但到底显出一丝老态来。
    与斯达本的老态正相反的是走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他的面容秀丽无双,眉眼如画一般赏心悦目,法勒常常觉得在平均年龄超过了六十岁的圆桌会议上,这张过分年轻漂亮的面孔看上总是格格不入——当然了,自从钟晏替下斯达本成为列席议员加入圆桌会议,他们的平均年龄就生生被钟晏一个人拉下了好几岁。
    这一老一少身后还跟着三个列席议员,那三人仿佛没有看见法勒,没有一人和他打招呼,自顾自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斯达本毫不客气地在正对门的首位坐下了——说来也讽刺,这个最高会议最初设置成“圆桌”,就是代表着十二人平等,可后来慢慢竟也有了位置的上下之分,比如说钟晏平时坐的位置就在培森坐的首位的正对面,属于最末。
    但是今天钟晏径直跟着斯达本走到首位,在斯达本的右手边坐了下来。斯达本扫视了一圈他党内另外三个人的坐位顺序,皱眉道:“小李,你不要坐在那,过来。”
    他口中的“小李”是一个已经六十七岁的议员,那李姓议员听了刚站起来,只听钟晏说:“慢着。”
    几人都看向钟晏,就连法勒也看过去,难不成会议还没开始,保守党先要内杠了?
    “平时的会议只有十二人能看到也就罢了,”钟晏却不是发难,而是用谦和的口吻对斯达本道,“这次是向全世界直播,要是坐得太……,被大家评头论足倒是不好,不管圆桌会议内部有什么分歧,这次是大家携手共度难关的时候。我看不如就按照大家加入圆桌会议的时间顺序坐好了——正好亚特议员是这里面最早当上列席议员的,我是最后一个,我们俩就算首尾,中间都按顺序坐,这样怎么也不会落人口舌。”
    斯达本眉头紧锁,看上去要出口训斥的样子,钟晏截住他的话头继续道:“亚特议员,这样一来,我坐在您的右手边,培森议员是仅次于您之后成为列席议员的,他该坐在您的左手边,然后是谁来着……阿诺尼议员吗?”
    斯达本一怔,立刻明白了钟晏的意思——这一次的投票,采用的是公开、实名、非同时的投票机制,也就是每个人依次报出自己的票面,他们一般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发言,放到这一次的会议,也就是从斯达本的左手边开始。
    “你记错了,培森议员之后应该是卡曼议员。”斯达本对钟晏说话,眼睛却似笑非笑地看向法勒,“不怪你,你来得太晚了,不知道那些往事——当年卡曼议员年纪轻轻就进了圆桌会议,那可是风光无限啊,比你现在还神气呢。卡曼,来吧,我左手边第二个位置是你的。”
    如此甚好,培森在他之后第一个表决,法勒第二个,他最看不顺眼的两个人早早投完票了,他也能早点安心——虽说现在他看钟晏也相当不顺眼,但就事论事,至少这件事上他们暂时还是同盟,把钟晏放在他的右手边,也就是最后一个发言,也能再添一层保障。
    法勒也不是当年被斯达本冷嘲热讽地一激就青筋直冒的年轻人了,几十年不如意的政治生涯磨去了他的棱角,此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沉默地走到斯达本左手第二个位置坐下。
    另外三个保守党议员也各自算了算自己的排位坐下了。
    这几人折腾了一顿座位顺序的问题,不多时,剩下的列席议员就陆续进来了,里面既然已经有一半的人按照顺序坐好了,且钟晏那番话确实有道理,大家也就都按照成为列席议员的时间顺序坐下了,就连最晚到的培森也不过冷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确实不是一个适合起争执的日子。昨天的圆桌会议所有列席议员已经达成一致,他们分配了包括法勒、另两个中立党、一个保守党和一个激进党在内的五个人投出赞同票,剩下的七人加上主持会议的斯达本投反对票,最终这个弹劾案将会以五比八的票数被驳回。
    原本被分配到投赞同票的一个中立党并不甘心,这个投票不过是一场作秀,人工智能并不会下台,现在投出赞同票对自己的政途没有助益,包括法勒在内的他们三个列席议员被议院内部称为“中立党”,并不是说他们三人自成一党,而是他们三人哪边都不靠,说白了,那两个拉帮结派的列席议员虽然也被安排投出赞同票,注定成为最后的败方,但事后两边党内肯定都会给予资源补偿,可是他们三个就只能吃亏了。
    因此这位中立的列席议员昨天就提出了异议,想要钟晏与他换票,他称钟晏既提出弹劾议案赢取明星,又投反对票拉拢人工智能,好处全让他占了,未免太过贪心;一会儿又说,弹劾案是钟晏提的,投票却投反对,无法自圆其说,民众会觉得他出尔反尔,不如就反派演到底,由钟晏投赞同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钟晏就是不肯松口换票,不知为什么,昨天的培森异常沉默,难得的可以整钟晏的机会,他居然没有出声帮腔,没有人附议他的话,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现在,这位满腹愤懑的中立党就坐在钟晏的右手边,他是除了钟晏以外,资格最浅的一个。
    十三位列席者都已归位。墙壁上复古的圆形挂钟里,秒针与分针重合的一瞬,静止悬空在圆桌上方的摄像头闪烁起红色的工作灯。
    联邦每个角落里,虚拟屏上的黑暗褪去,所有等候在屏幕前的人都精神一振。
    浩瀚星河,亿万人类,共赴这一场最终盛宴。
    第八十三章 末日会议
    直播摄像头发出轻柔的提示音,提醒在场的众人直播已经开始。
    自从圆桌会议成立以来,近百年间,这还是第一次人工智能缺席圆桌会议。尽管这是昨天都已经商量好、“蝶”也知情的流程,所有列席议员仍旧多少都感到了一些违和,环形会议桌中间镂空的圆形空空如也,“蝶”并未降临,而他们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没有代表人工智能的光束在圆桌正中亮起,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首位的斯达本站起来,向在座的所有与会者和通过直播摄像头关注着他们的全联邦公民宣布会议开始。他用苍老但是清楚的声音开始宣读弹劾案的内容,所有在位的十二个列席议员都目视着他以示尊敬。
    不论投票结果怎样,这都是最后一次启用这张圆桌了。哪怕消息再不灵通,身为列席议员,这几天也收到了风声,此时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此次危机过去之后,培森一党将要提出结构改革,现在其实已经名存实亡的平等圆桌将会彻底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这是人类联邦的最后一次圆桌会议了,今天以后,人类将要进入崭新的时代,至于联邦将要迎来一个什么样的新时代——胜负成败,全看此刻。
    “……根据两百多年前,第一个人工智能“茧”诞生之时订下的紧急情况条例,在启动弹劾案投票会议时,也就是几分钟前,人工智能‘蝶’已经进入临时休眠,等待投票结果的产生。”斯达本念完了稿件上的内容,伸手推开了面前的虚拟屏,“那么,作为此次投票的主持者,我宣布表决现在开始,请我的各位同事后辈,在我报出票面之后,依次用清晰的语言表明你们的立场,票数率先超过半数,即达到七票的一方的意见将被采用。”
    他重新坐了下来,作为第一个投票的人,斯达本板着脸,毫不迟疑地坚定道:“我投反对票。我反对弹劾人工智能‘蝶’。”
    在无数家媒体网站早就准备好的无数式样的计票牌上,反对的字样下面被记了一个数字1。
    开场的第一票便是反对票,尽管斯达本投反对是板上钉钉的事,虚拟网站上还是一片低迷,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在欢呼叫好,只是不论什么地方,评论都刷得着实太快,根本顾不上回复别人,所有人都忙着发表自己的看法,倒是免了不少无谓的争吵。
    第二票轮到了斯达本右手边的培森,他缓缓环视全场,在面向全联邦的直播摄像头下,他的眼神似乎很是平和,并没有什么深意,最后看到钟晏时,他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古怪的笑,开口道:“人工智能存在重大过失,已经失去意义——我投赞成票。”
    全世界哗然。
    圆桌上一半的人脸色骤变。饶是培森在议院摸爬滚打大半生,早就练就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看到他斗了一辈子的死对头斯达本震惊到掩不住神情地瞪着他,脸色难看至极,也终于忍不住地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不过下一秒,他忽然撇到了坐在斯达本旁边的年轻人,心里的快意像潮水一样褪去了。
    作为保守党目前的主要成员,作为这个所谓“死而后生”计划的策划者和主要受益人,刚刚第二票就有人不按照剧本走,这个人还是培森,钟晏面上居然一点异色都没有,平静地好像古井的无波水面。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孩子,别的本事没有,装模作样倒是一套又一套的。培森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又联想到上一次的计划正因为钟晏才被意外破坏,也不知道钟晏是有意还是无意,再想到曾经钟晏区区一个新人竟不识好歹地与他分道扬镳,转投了他的老对头门下……新仇旧恨一齐翻涌在心里,培森恶意地想,等到直播摄像头关了,他可要好好地给年轻人答疑解惑一番,亲口告诉钟晏他为什么改了主意,他就不相信了,钟晏听到自己的丈夫亲手坏了自己平步青云的大计之后还能这样淡定。
    “我赞成废除人工智能,恢复人类自治。”法勒的声音把所有人拉回到现状里,“我投赞同票。”
    现在赞成有了两票,超过了反对票的数量。
    斯达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法勒,心里几乎想要呕血。按照昨天安排好的流程,法勒确实是应该投赞成票,可是在他之前,有人变了票投了赞成,真心想要计划成功,保住人工智能的人,就应该变票投反对,可是法勒不仅没有变票,还说出了纳维星区一直以来高举的旗帜标语“恢复人类自治”。此时此刻,法勒已经完全表明了立场,自己就是一个反人工智能者。
    好几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但没有人会当着全联邦的面发作,投票继续进行了下去。
    法勒左手边的议员是昨天被安排到投赞成票的保守党,他果断变票道:“我投反对。”
    票数再次平了,第五个发言的是一位激进党议员,按照剧本,他本该投反对,但是他说:“我赞成弹劾案。”
    至此,前五个人里,居然有三个人都变了票,这场原来写好了剧本的一次表演,彻底变成了谁都不知道结果的一场暗流涌动的博弈。
    第六票是由一位中立党议员投出,在剧本里,他应当投出赞同票。
    由培森带头投了赞成票之后,第二个激进党也投了赞成,培森与“蝶”想来私交甚多,也许天下人不清楚,可是所有列席议员都心里有数,他这个时候忽然向人工智能发难,取而代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第六个发言的中立党迟疑了很久,反复在心中计算后面的票数——按理说,这个桌上一共有五位激进党成员,加上法勒的一票也才六票,十三个人的投票局,还差一票弹劾令才能通过。后面一定有什么人被培森买通了赞成票,不然如果弹劾案被驳回,“蝶”再次苏醒之后,所有投了赞成票的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可是培森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激进党里也并不干净,他今天想要凑成七票,恐怕是难了。
    这位靠着非常灵通的情报消息独善其身多年的中立党露出一个假笑,报出了自己的票面:“反对。”
    票数三比三平。
    之后的三位议员分别是两位激进党和一位保守党,他们也跟随自己各自党魁,投出了两张赞成票和一张反对票。
    赞成票和反对票目前是五比四,赞成票领先。
    已经没有人记得剧本是什么了,这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两个积怨已久的党派博弈,在人类的最后一次圆桌会议上,在这个时代的末日里,早已分裂的十二列席议员终于在全世界面前爆发了激烈冲突。
    第十位是最后一个发言的激进党成员了,等他投出赞同票,那么这个弹劾案就只差一票就能通过了。
    “我投反对票。”最后一位激进党议员,也是最晚加入激进党的那位议员说,“我反对废除人工智能。”
    众人都神情莫测地看向培森,只见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刚刚投了反对票的激进党议员,脸上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瞧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人一样凶狠。
    几秒之后,培森才收回视线,他和身边的斯达本对视了一眼,敏感地捕捉到了后者眼里一闪而过的老谋深算。
    培森闭了闭眼,强行忍了下拍桌离开的冲动。他记得,这个列席议员最初不是激进党,此前一直是哪边都不靠的中立党,直到是几年前才与他越走越近,正式与他结党的,却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中立党,而是斯达本的人。这老东西真舍得下血本,用一个列席议员做间谍,但是这颗下了血本埋下去的地雷一旦引爆,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培森眼皮直跳,就在他注意力几乎不能集中在桌面上,开始构想补救措施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发言。
    “我赞成。”
    第十一位发言的列席议员,保守党议员,投出了赞成票。
    这回轮到斯达本吃惊了。他好像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个议员一样用陌生的眼神看过去,这个人难道是培森的安插在保守党内的间谍?这不可能!斯达本自己在培森那边安插了钉子,自己就尤其提防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的这几个党内成员与培森那边的联系他盯得尤其紧,如果是培森,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露?
    正在斯达本分神之际,钟晏状似无意地一抬眼,正与斜对面法勒的眼神对上。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而分。法勒并非是一个重挫之后就得过且过的人,正相反,他韧性极强,这么多年来,哪怕并不如意,他也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的势力,这个十年前加入圆桌会议,后被斯达本招揽走的所谓保守党议员,正是他的人。
    如此一来,赞成票达到了六票,离超过半数,只差一票了。
    第八十四章 第十三人
    倒数第二个投票的中立党一头的冷汗。前一位中立党没有猜错,昨天夜里培森连夜与他密谈,他已经被许诺了好处,承诺了培森会投与他一致的票,谁想到中途居然如此一波三折,而且,他也没想到座位是这样安排的,自己如果投了赞成,钟晏投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那他不就成了投出决定性的一票的那个人?
    改换人间的压力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压在肩上,他的额边滑下一滴汗,脑子里一团乱麻,心脏狂跳,正要说出第十二票的票面,斯达本冷不丁地开口点他的名时,他差一点惊得跳起来。
    “帕瑟议员,你一直看着培森议员干什么?虽然只剩两票了,但是我依然要强调,本次会议上,每个人应该负责任地以自己的意志进行投票。”
    帕瑟如果神志清醒,就会记得他只是无意地看了两眼培森,根本没有一直盯着看,可惜他在高度紧张中,闻言眼前一黑,只当自己紧张过度下没控制住眼神,全世界都看见了。如果他现在再投赞成,岂不是在全世界面前坐实了他和培森有地下交易?可是投反对,钟晏再投反对,那,那培森的事不就因为他黄了?回想起通过他的情报渠道听说的培森私下的那些手段,帕瑟一时间汗如雨下,但他好歹位极列席议员,到底没有做出在这种时候一头栽倒晕过去的事情来,强撑着思考良久之后,他颤抖着嘴唇说:“我……我弃权。”
    斯达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怎么想那第十一票都不像是培森的人,那么培森的票数是不够的,后面应该还有一票,第十三票是钟晏,想来培森能做文章的也只有第十二票。他是被请回来主持大局的人,按理说该做出个公正严明的姿态来,在别人投票的时候贸然开口打断,不管有理没理,事后一定会被诟病,但是眼看培森就要得逞……
    如果说人工智能“蝶”是人类给自己造出来的神,斯达本大约是最忠诚的一位神使。在人工智能陷入沉睡,他的使徒们各怀鬼胎,预备图谋不轨之时,他心一横,豁出去赌了一把,好在,大概是他们头顶沉睡的“蝶”的眷顾,他赌赢了!
    这样一来,没有哪一方能达到七票,两边是六比六平,这种情况怎么处理,还不是任他这个主持者一张嘴?
    “怎么可以弃权?!”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谁成想最后的节骨眼上被人截住了,位高权重如培森都忍不住失了礼仪,脱口喊出来。
    斯达本刚才打断别人的发言已经失了态,这会儿抓住了机会,索性把黑锅往对方身上推:“弃权是他的天然权力,培森议员,你要干涉他人的投票吗?”
    一个全世界都在同步观看的庄重场合,两人竟当众呛起声来,满桌的议员都面露异色,两人的党羽心里都恨不能上去拉着自己的党魁,让他不要说了。
    好在情绪失控不过一瞬的事,培森自然也明白这是个什么场合,他的发言环节已过,多说多错,哪怕心里恨极,有一堆想要反驳的话,他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当然不是。”
    斯达本也深知这不是纠缠的时候,他没再管培森,挺直腰板威严地面向众人说:“既然这样,我们这次的投票结果……”
    “亚特议员,我还没有投票呢。”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这个圆桌上的第十三个人突然说话了。
    是了,钟晏还没有投票。这个局是钟晏一手组起来的,所以斯达本自己算票的时候一直默认地算上了钟晏的那一票,刚才他真是被培森搅和得糊涂了,差点直接宣布平局了。
    “我知道。”他说得和缓,心里却有些不满,暗暗恼怒钟晏没有更加委婉地提醒他,“我正要说,我们这次的投票结果如何,就看钟晏议员的票面了。”
    他说完之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年轻人,钟晏正好转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钟晏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笑意并不明显,只是嘴角微扬,显出主人的好心情。就是此刻,斯达本的忽然心跳一空——是了,计划没有被破坏,想来钟晏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平局……值得这么高兴吗?他还没见过这年轻人真心微笑的样子呢。不知怎么的,一丝惊疑不妙之感袭上斯达本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