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作品:《尽余欢(民国)

    夜里的雨淅淅沥沥不止,沉流境又是许久未眠。
    他跟仇染一起回屋,本以为她歇得早,这会又听到外面有动静,心中纳闷她到底忙什么,听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去关注。
    仇染刚把门掩上,沉流境顺手就推开了,差点将她推个狗啃泥。
    沉流境看到她拎着的水桶,一时明了,“腿又疼了?”
    天凉潮湿,仇染今天出去一上午,难免带动腿上的旧伤。这些她早已习惯,疼的时候都是用热水泡泡,咬牙忍忍便罢。
    沉流境之前给她推拿倒是顶些效用,不过也只减缓一些,并不能根治。大晚上的,她也不能把人叫起来专门给她摁腿,再说终究男女有别。
    沉流境远没她想得多,不由分说拿过她手里的暖壶,添了水放到她脚边。
    “老毛病了,我自己知道,你快去睡吧。”
    仇染说话沉流境根本没听进去,蹲下身就往盆里伸,仇染一惊就要把脚提出来,被他抓住。
    温热的水里他的掌心还要更加热一些,贴在仇染发凉的小腿上,触感清晰。
    这情形又不同于之前,仇染觉得怪不自在,些微一挣扎沉流境便在她后腿肚用力一下,疼得她陡地就叫。
    “阿染?”隔壁阿婆听到动静,起了疑惑。
    仇染咽下吃痛的呻吟,连忙遮掩,“……有只老鼠跑进来了,吓我一跳,没事阿婆!”
    阿婆看不见也便没出来添麻烦,问了几句没再听到仇染叫唤才睡去。
    仇染忍得额头都渗出了汗,连连扒拉沉流境的手。
    “活该。”沉流境似乎对她瘸着腿还到处跑的行径有些埋怨,手里的劲儿半点不松,“就该把你捆起来,省得你一天不安生。”
    仇染被他按麻了,在他收手之际给他邦邦两拳。
    沉流境佯装凶狠,撸起袖子又要动手,吓得仇染缩脚抱头。
    沉流境笑话她没出息,在她脑门上戳了下,她顺着一边木木地倒下去,还没从刚从那阵疼劲儿中缓过来。
    她天生白皙,这么些年的乡下生活也没能蹉跎去她的得天独厚,灰蓝的粗布衬在她白净的小腿边,便有一种出淤泥般的亮眼。
    沉流境的眼神落在上面,一时有些挪不开,等回神的时候手已经圈住了那一截纤细,再用力些便能在上面留下印记。
    仇染以为他还要推拿,而后才发觉气氛有些不一样,慌忙挣脱他的手掌下地靸着鞋推他出去,“我要睡了你也快些去!”
    外面的冷风冷雨顷刻吹散了沉流境身上沾染的暖香,他摩挲了一下有些发痒的指尖,觉得这夜更是难以安眠。
    一个晚上,沉流境连睡梦中都是蝴蝶,醒来不觉有种庄周梦蝶的恍惚。
    仇染一大早又不见人,也不知真有忙活的还是刻意避开与他见面。
    沉流境想起那瀑布湖,打算再去看一下,见仇染匆匆忙忙跑回来,瘸着的腿都起了虚影。
    “村里来了帮军队的人到处盘问,会不会是找你?你快上山躲躲,寻着间隙早些脱身!”仇染说罢,跑进屋又拿了个布包塞给他。
    沉流境全程都没来得及说话,听到有军队来也没有半分该有的紧张,比起仇染一副心急的样子,他倒是淡然得很。
    不过他本来也要走,省得以后再找理由。
    沉流境不动声色,知道布包里是什么,被仇染硬塞也不要,只顺手抽走她绑头发的一条手绢。
    “这几个月的伙食费,剩下的以后再给你。”
    “你……”仇染还想说什么,见他已经折身往远走了,此刻那伙盘查的人也快要门口,她不敢再将人绊着。
    那伙人是拿着照片来找人的,到仇染跟前时她才确信是找沉流境,不禁暗自庆幸提醒得早。
    她一口咬定没见过人,那伙人也没为难,须臾便走了。
    仇染想起救沉流境之初是殷若芳在照顾,怕她走漏风声,惊觉之后连忙跑去,得知殷若芳进城赶集,如蒙大赦。
    此一别,沉流境再无音讯。
    仇染去山间的木屋看过,那处没有人打动的痕迹,想来那天他就已经离开了。
    对于沉流境,仇染从没多大的好奇,只是偶尔会想想,他这个遭人嫉恨的富家少爷回去了能不能抓着陷害他的人,别跟她一样大仇没的报反伤自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