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江山 第43节
作品:《谁许江山》 而他当日见到与莲妃长得极像又中了回春的“玲珑”,第一时间便怀疑了她的身份。
所以他才执意要带她回西陵,只要她当真是莲妃的女儿,那么谢子玉自此便无缘皇位,更不要说和西陵作对,至于谢子聪,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谢子玉才是我爹的儿子?所以这么多年,我爹才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任由我自生自灭?只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楚宁想到此,心中不由涌出一抹悲怆,她笑了两声,突然觉得这人生荒诞可笑。
穆连之伸手拭去她眼中的泪珠,她的泪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东西,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她从未掉过一滴泪。
穆连之的眸中含了抹温柔,可吐出来的话却是要将眼前这个女子逼到更绝的路上:“所以谢子玉需要娶你为妻,因为他的身份一旦被发现,你便是最好的盾牌。”
楚宁止了泪,沉默地看着穆连之。
“我知道他曾经失忆,那时他想娶你也许是真,可他一恢复记忆,便马上反悔了不是吗?直到他发现了你的真实容貌,才继续与你纠缠,我说的可对?”
“对,你说的都对。”楚宁的眼睛有些无神,午后的阳光分明如此温暖,她却犹如置身寒窟。
接下来的几日,楚宁都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偶尔穆连之会抱她出去晒一晒太阳,她仿佛突然间心灰意冷,眉眼间全是淡漠。
“报!我军遇上埋伏,折损大半!是否撤退?”
这日,穆连之正在营帐中喝茶,有士兵突然闯进来报告战况。
穆连之看了眼楚宁,见她无动于衷,这才道:“不退,通知北越的苍狼将军,是时候发兵了。”
“是!”士兵领命而去。
楚宁突然轻轻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够狠,你的将士都是你的垫脚石,只要能赢,你随时可以舍弃他们的命。”楚宁淡淡道,那个记忆里笑容爽朗的少年,终究还是不见了。
穆连之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你错了,他们都是自愿充当诱饵,为国捐躯,他们死有荣焉。”
“没有人想死。”
“是,没有人想死,但战场之上,总要有人甘愿赴死。”
楚宁撇过头,不再与穆连之多言。
“一个月到了,你该吃药了。”穆连之站起身,拿出一颗药丸,递给楚宁。
楚宁无声接过。
这天晚上,穆连之刚离开军营一会儿,便听说粮仓被烧,他匆匆赶回,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粮仓,而是直奔营帐,一看,那白日还伏在床上绵软无力的人,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他眯了眯眼,突然无声地笑了,阿宁啊阿宁,你果真从不让我失望。
而楚宁正骑着马奔在去往南城的路上,那是楚将军镇守的地方,此时已陷入危机。
“王妃,你确定不要先去华城看下主子吗?”紧跟在身后的苏叶问道。
楚宁摇了摇头:“待我解了南阆之困,我再回去见他。”
其实苏叶和沐剑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找到了她,并且解了她的软骨散,只是她担心寒毒发作,这才没有马上走人,今日穆连之给她吃了药,那么她至少有一个月不会毒发,正巧苏叶传来消息,南阆突然偷袭南城,楚将军被困,形势危急。
所以她一把火烧了西陵的粮仓之后,便直奔南城而去。
“你不用再送了,我和沐剑一起,不会有事。”楚宁说完便和沐剑骑着马飞奔而去。
苏叶依言拉住缰绳,看着楚宁和沐剑如一阵风般远去,他叹了口气,看向身后,昏暗的道路上,一个白衣男子骑着马慢慢走近。
“主子,你这就不对了,既然都来了,就应该见一面啊!”苏叶挠了挠头,嘟囔道。
谢子玉的面色仍然苍白得厉害,他遥遥望着楚宁远去的方向,并不回答苏叶的话,只淡淡说了一句:“回去吧。”
“回军营还是帝都?”
“帝都。”
“好嘞!此次胜仗主子功不可没,只怕朝中大臣已经都倒向主子这边了。” 苏叶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谢子玉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只扬了扬马鞭。
南城,城门被攻开,敌军蜂拥而入,楚将军领着剩下的将士在城门口拼死抵抗。
“哈哈哈,大虞的楚将军,原来也不过如此。”敌方将领齐帅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笑得猖狂,“我南阆过去一直受大虞欺压,如今可算报仇雪恨了!”
“竖子休要猖狂,即便今日南城破,又如何?我大虞人才辈出,本将军今日就算战死沙场,也必有人来代替我,将尔等赶出大虞!”楚将军浑身是血,一张脸尽显坚毅之色。
“哈哈,楚将军未免太过自信,如今大虞被三面夹击,本将军攻破你这一关,这大虞便如无人之境,任我等践踏!”他眸色一厉,大吼道,“来人啊!给我杀!”
楚宁赶到的时候,南城早已成了空城,只有楚家军还在顽强抵抗,与南阆军厮杀。入眼满是猩红,哀鸿遍野,她的心一痛,疾奔到正在奋战的大虞将士前面,一剑将敌兵刺死,心急地问道:“楚将军呢?”
那将士喘了口气, 给楚宁指了个方向, 道:“在那儿……快!快去救将军!”
楚宁望去,只见城楼之下,敌方将领一剑刺进楚将军的胸膛,楚将军睚眦俱裂,拼尽全力刺回一剑,那将领唇角的笑还来不及收起,就倒了下去。
“不!”眼看楚将军就要倒下,楚宁尖叫一声,直接冲了上去,在楚将军倒地之前将他接住。
她眼中的泪倏然掉落,颤声问:“你怎么样?”
第七十八章 南阆公主
楚将军看到泪流满面的宁初,虚弱开口,“宁、宁大人……本将军有愧皇上所托……”
“不,你没有,你为了大虞战至最后一刻,你是大虞的英雄。”楚宁泣不成声,她看着楚将军身上汩流血的伤口,手不停地颤抖。
“宁大人可否帮我做一件事?告诉我的女儿,告诉宁儿,这些年,苦了她了,让她不要怨我……”楚将军喃喃说着,眼中浮现出明显的痛色。
楚宁一怔,眼中的泪更是如珍珠般落下:“爹,是我,我是宁儿啊……我从没怨过你,从来没有……”
楚将军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震,即将闭上的眼眸里顿时绽放出一抹光芒,他颤抖着握住楚宁的手:“宁儿,你是宁儿……”
楚宁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撕下面具,绝色容颜霎时显现,楚将军怔怔地看着,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喃喃道:“你长得真像你娘,真像……”
突然,楚将军一个转身,将楚宁挡在身后,只听“哧”的一声,那是刀剑刺进肉体的声音,楚宁的眼睛猛地瞪大,直直看着楚将军倒下。她的手快速抬起,那敌兵霎时被她的掌风掀了出去。
楚将军吐出一口血,双眼渐渐合上。
“爹!”楚宁扶住楚将军,痛苦地喊道,“你醒醒啊,爹,你醒醒,不要丢下我……”
可他终究也没有再醒来,她的手搁在他身上,刚刚还是滚烫的,可很快就变得冰凉,那凉意直渗入她的骨髓,比那无数次回春之毒的发作还让她痛苦。
“啊……”楚宁仰头望天,发出悲凉的哭声……
她这一生,若有什么珍之重之的,那便是亲情,可她越想要,越得不到,儿时得不到,长大了仍然得不到,即便她知道楚将军并不是她亲生父亲,可一听到他有危难,她还是拼了命地赶来相助。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她从未想过,这个从小便疏远她的父亲,在临危一刻还不忘为她挡下刀剑,她终于明白他是爱她的,可为什么明白得这样迟?
楚宁病了,这病来势汹汹,让她无法招架。
沐剑在谢子玉的帮助下调来了援兵,他一边帮助楚宁重整队伍,一边与她商量对策。
这日,楚宁坐在床上,手中拿着地形图,正在苦思冥想,沐剑突然进来说道:“主子,有人求见!”
她抬眼,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疲累:“何人?”
“宁大哥!”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见两个熟悉的人影从帐外飞奔进来,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笑容。
“唐凌?唐宝?你们怎么来了?”楚宁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挣扎着要下床。
唐凌几步上前按住她,道:“宁大哥,我知道你身体不适,你不用下床,我和唐宝是来帮你的。”
“帮我?”楚宁怔了怔,随即一笑,“你们来帮我什么?”
“宁大哥,我知道如今大虞深陷危机,唐宝可以帮你退兵。”唐宝看着楚宁,认真说道。
“退兵?”楚宁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唐宝,吃惊道,“唐宝,你、你……”
“宁大哥,多谢你对唐宝的照顾,我如今已经清醒了。”唐宝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那眼中的单纯仍在,只是不再那么混沌,而是多了几分清醒。
“怎么回事?”
“这要感谢宁大哥的夫人。”唐凌笑望了唐宝一眼,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帐外走进来,她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风尘仆仆,却仍然明眸皓齿,美丽动人。
“玲珑?”楚宁的眼中再次绽放出惊喜,“你怎么来了?”
卫玲珑笑着走上前:“自然是助夫君大人一臂之力。”
楚宁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唐凌见了,解释道:“宁大哥有所不知,原来唐宝并非我的亲妹妹,我的亲妹妹早在出生的时候便已夭折,唐宝是我娘在路边捡的。”
“她既不是你的亲妹妹,又是何人?”
“她是南阆公主。”卫玲珑在旁边开口道。
楚宁一震,她猛地看向唐宝,她知道南阆国主没有子嗣,若唐宝真是南阆公主,那她便是未来的南阆国主。
“宁大哥,你放心,你对唐宝有救命之恩,唐宝会回南阆,阻止这场战争。” 唐宝含笑道,她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般稚嫩,柔软如春风拂面。
“你回去了,唐凌怎么办? ”楚宁问道,她知道他们从小相依为命,谁也不能离开谁。
只见唐宝羞涩一笑:“哥哥说,我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楚宁顿时了然,看向唐凌,见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楚宁忍不住一笑,这么多天的阴霾随着他们的到来渐渐散了,她歪了歪头,刻意板着脸问唐凌:“你跟着唐宝去南阆了,我的酒楼怎么办?”
唐凌连忙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宁大哥你别担心,夫人已经帮我找到可靠的人在经营酒楼了,我,我只是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跟宁大哥说一声……”
“好啦,她在跟你们开玩笑呢,你们先去准备吧,让她好好休息。”卫玲珑笑着道。
唐凌的脸又红了红,不过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唐宝一起出去了。
沐剑也跟着走了出去,帐里顿时只剩下楚宁和卫玲珑。
“是他的主意?”楚宁看着卫玲珑,轻声问道。
“是,殿下在帝都忙得抽不开身,他知道楚将军过世对你的打击很大,所以,他让我来陪你。”卫玲珑点了点头,也不隐瞒。
“那唐宝和唐凌呢?”
“殿下知道南阆定有变数,也早就查过唐宝的身份,所以就派我去了瞿城,唐宝的痴傻并不是天生的,是中毒所致,虽然年月较久,但并非解不了的毒,所以我便解了她的毒,带着他们一起来找你。”
楚宁沉默了片刻,道:“他果然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也早就知道唐宝的身份,只是偏偏都瞒了她。
她微微叹了口气,问道:“现在帝都什么情况?”
“九皇子出事后,皇上怒极攻心,一病不起,殿下趁机清除了九皇子的势力,我离开帝都的时候,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只怕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