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总定定看着褚云轩，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褚云轩一开始就知道，还敢让沈琛当大秘书，这件事就很可怕了。
    褚云轩回答：“安安把沈琛送到s国后，我起了疑心，暗中追查到的。”
    为了拿到褚河和沈琛的头发做亲子鉴定，褚云轩还花了不少功夫。
    看到鉴定报告结果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沉甸甸的。
    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他没有办法对沈琛下死手，最后只能选择把沈琛送去k国，和褚河“团聚”。
    小沈总叹了一口气，又问：“你爸爸……是不是对沈琛不好？所以沈琛才会记恨褚家？”
    豪门的成员多，恩怨也就很复杂。
    知道沈琛其实是褚河的私生子后，小沈总开始理解他为什么想要毁掉褚家。
    没有一个私生子会喜欢自己的父族。
    褚云轩垂眸，语气淡淡：“沈琛父母的故事……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我父亲装成未婚，花言巧语哄骗了他的母亲，承诺要娶她进门。等沈琛生下来，我父亲就对他母亲失去了兴趣，给了一笔钱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全靠他母亲一个人辛苦把他拉扯大，好不容易等到沈琛大学毕业，他的母亲因为积劳成疾，与世长辞。”
    小沈总瞠目结舌地听着。
    一方面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听到这么狗血的一个故事。
    另一方面……他没想到褚云轩竟然会毫不藏私，把这种隐秘的往事告诉他。
    他们两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到掏心掏肺的这个地步。
    可是偏偏今天褚云轩就是这么做了。
    这让小沈总的心情既有些怪异，又有些感动。
    褚云轩平静地继续：“沈琛恨褚家，很正常。”
    沈琛母亲的死，褚河绝对是第一罪人。
    所以沈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了褚家。
    小沈总咂咂嘴，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
    褚云轩抬眼看小沈总。
    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令小沈总心中蓦然发凉：“而且，沈琛同样恨着沈家。”
    小沈总十分惊讶：“恨沈家，为什么？”
    褚云轩回答：“是沈家的人悄悄扣留了本属于他母亲的财产，害得他母亲沦落在外，无人照拂。生下沈琛、又被我父亲抛弃后，他母亲试图找沈家求助，但是沈家一次又一次冷漠地拒绝了她。”
    小沈总有点发愣：“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褚云轩轻笑：“沈家家大业大，光是嫡系就有几十人，加上这些旁支，人数过百。沈总是沈家家主，事业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去关照一个父母双亡的旁支孤女？不知道，很正常。”
    这是大家族固有的弊病。
    那些为难沈琛母亲的人，跟小沈总没有任何关系。
    但沈琛不会这么想。
    他只会把自己的仇恨目标放在整个沈家。
    前情介绍得差不多了，褚云轩将桌上的文件袋往小沈总的方向推了推，语气意味深长：“沈总打开看看吧。”
    小沈总满脸惊疑地拿起文件夹。
    他打开文件夹，从里面随便拿出一张纸看了几眼，脸色猛然一变。
    “这……这是什么？！”
    一边低声喊着，小沈总一边把文件夹里所有的文件全部都拿出来，一张一张翻看。
    每看一张，他的脸就难看一分。
    等到全部看完，小沈总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
    他抬眸看着褚云轩，语气沉沉：“褚总，这又是什么意思？”
    褚云轩微微一笑，态度坦荡：“沈总应该看得出来，这文件里都记载着什么吧？这是沈琛留给我的。”
    这些都是沈琛之前为沈家挖下的坑。
    在远海这么多年，沈琛除了密谋着搞垮褚家之外，也在做着对付沈家的准备。
    他是一匹很有耐心的狼，这么多年来为沈家埋了不少雷，只是没有引爆而已。
    本来沈琛精挑细选的“引爆人”是时安安。
    为此他不惜勾起褚云乾和沈家弟弟的矛盾，想要逼迫时安安出手。
    没想到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他就被时安安打包送到了s国。
    属于出师未捷身先死，半夜做梦梦到都要哭醒的程度。
    沈琛很坚强，哪怕变成了褚云轩的俘虏，也没忘记对付沈家的事。
    被送去k国之前，他把自己之前埋下的雷全部整理出来，留给了褚云轩。
    押送上飞机之前，他也在哀求褚云轩，一定要把沈家搞垮。
    沈琛精心准备的所有一切，走在桌上的这个文件袋里。
    小沈总紧紧皱着眉，看表情似乎很想立刻把这个文件袋销毁。
    褚云轩嘴角微弯：“沈总不用担心，如果我真的想对付沈家，今天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倒是实话。
    小沈总沉默片刻，问他：“为什么？”
    褚云轩手中这个文件袋里的内容，足以让沈家吃一个大亏。
    甚至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
    如果褚云轩选择毁了沈家，以后海城就只有褚家一家独大，对褚家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为什么褚云轩没有这么做？
    在小沈总充满疑惑的目光中，褚云轩摇了摇头。
    “尔虞我诈，非我之好。褚家和沈家的竞争，我希望是堂堂正正的竞争，而不是像这样充满了阴谋和算计……所有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夺的利益，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失去。
    “沈琛的不择手段，我无法认同。”
    他的话语坦坦荡荡，自有一股浩然之气。
    如果时安安在这里，恐怕又要忍不住赞叹一声——不愧是原书男主，人格魅力超强。
    拿沈琛留下的陷阱去对付沈家，这种事褚云轩不屑做，也不可能做。
    小沈总再次沉默了。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着，里面有惊讶、感激、崇敬等等情绪划过。
    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收起文件夹后，小沈总对着褚云轩点头：“褚总这个人情，沈家记下了。”
    他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褚云轩放弃了打倒沈家的大好机会，小沈总自然也会还给他丰厚的回报。
    如果说之前海城的形势，是褚家与谢家交好，沈家独立。
    现在经过这一次谈话，褚家和沈家的交情也建立起来了。
    有这么大的人情在前，恐怕小沈总接下来面对褚云轩的时候，都得矮一头。
    褚云轩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唇角的笑意加深：“沈总，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小沈总是真的敬佩褚云轩的心怀坦荡。
    这样光明磊落的人，的确值得当最好的朋友。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认真许下承诺：“当然，褚总，以后沈家就是褚家的朋友。”
    褚云轩盯住他，再次确认：“沈总也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当然。”
    小沈总点头。
    褚云轩笑得更开心了。
    说了这么多，接下来他总算能说出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了。
    “那么……小沈总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吧？”
    -
    褚云轩从沈家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何管家依然是他的司机。
    等他上车，何管家问：“少爷，还顺利吗？”
    褚云轩“唔”了一声：“很顺利。”
    他靠在座椅上，回想着自己当时说出“朋友妻，不可欺”那句话时，小沈总面上的表情。
    啧，那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又红又绿，五光十色。
    何管家又问：“小沈总愿意放弃了吗？”
    “当然。”
    褚云轩点头。
    尽管小沈总看起来有一万分的不情愿。
    但褚云轩送出的文件袋还放在桌上呢。
    褚云轩都已经给出了这么大的诚意，如果他小沈总还是不识趣，这场谈话就没必要继续了。
    最后小沈总不得不屈服，许诺再也不会接近时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