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冰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冰冷的感觉让她回忆起了剑阁终年不化的积雪，那么冷那么冰，一看就是她不可能融入的世界。
    就在林萱萱的目光失去焦距的时候，一颗星星从她的体内飞出。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幸运都离她远去。
    “不要……”林萱萱睁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未宵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但却是毫不犹豫地握着自己的本命灵剑朝着负隅顽抗的魔将挥出了他此生最后的一剑。
    那一刻，剑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将乌云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让整个战场亮如白昼。这一剑让群兽悲鸣，斩断无数魔兽性命，同时带走了魔主麾下一名大将的性命。
    在场的众人都向沈未宵的方向看去，那道白色的身影犹如伤鹤一般从空中直直坠落。
    “师尊！”问丹哭喊。
    而从空中坠落的沈未宵只觉得声音在他的世界消退，脑海中虚假的记忆在将死之际瞬间破碎。
    原来，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想起几百年前与宫千月的初次相遇，穿着红裙的少女踏着风雪前来剑阁寻他，明媚的模样几乎夺走他所有的目光，可是少女的身份高贵到让他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他本以为他们本该再无交集，可是少女帮了他一个忙，并且以此要挟他，让他娶她。她以为这场婚事是自己强求来的，可是谁知道自己对这一切是求之不得呢？
    后来，他们成婚有了第一个徒弟，再找到故人转世之后，因为命星对他的影响，他薄待了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徒弟，然后他们二人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
    沈未宵闭目，罢了，是他道心不坚受命星蛊惑，是他愧对于她，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师尊！”问丹在沈未宵落地的最后一刻终于接住了对方。
    “问丹……”沈未宵睁眼。
    “师尊，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素问谷的长老。”问丹哭着说道。
    “不必。”沈未宵按住问丹的手，只见他从心口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剑心对问丹道，“答应我，将我的剑心和本命灵剑送去昆山，代我……我，向她……说，说对不起……”
    话音落下，沈未宵阖上了双眸，再也没有了声息。
    只见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了沈未宵的眉心，随即沈未宵的身躯缓缓化作雪花，随着风飘散到各处，散出的灵力反哺着这片天地，魔域边缘的魔气也跟随着散了几分。
    “师尊！”问丹痛哭流涕，身后的仙门众人也面露悲戚之色。
    “沈掌门，实乃正道楷模。”从人群中走出的太清宗掌门看着这一幕叹息着说道。
    只见问丹默默地将沈未宵的剑心和本命灵剑收好，然后站起身看向太清宗掌门道:“恒徽真人，如今魔物暂时被我师尊击退，还请真人许我按照师尊遗愿，将遗物送去昆山。”
    之前沈未宵的那一剑击杀无数魔兽，除掉了一名魔将，魔族实力大损，一时间不会再次发动进攻。
    于是，太清宗掌门点头道:“你去吧，路上小心。”
    “是。”问丹转身，神情恍惚地带着沈未宵的剑心和本命灵剑往昆山而去。
    …………
    剑阁之中，坐在抱朴殿中打坐的叶逐阳忽然心悸，待他睁开双眼时，殿中点着的三盏魂灯已经灭掉了一盏。
    “师兄！”
    那一刻，叶逐阳失态，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兄已经身死道消。
    而在昆山陪着谢瑶瑶练剑的师云寂不由失神片刻，谢瑶瑶见此忍不住伸手在师云寂面前晃了晃道:“师师，你怎么了？”
    师云寂看向北地的方向道:“师姐，出事了。”
    “什么？”谢瑶瑶惊得站起，“出什么事了？”
    师云寂垂眸道:“你师父……仙逝。”
    他的第一个徒弟，战死在了北地。
    谢瑶瑶呆住，她有些不敢相信身为天下四大剑君之一的沈未宵居然会死在正魔之战中。
    “阿娘她……”谢瑶瑶如今只担心宫千月。
    “暂时瞒住。”师云寂冷静地说道。
    而被他们提及的宫千月却是再一次用刀子扎了自己的手，宫千月不由茫然抬头看着身旁的喜鹊问道:“喜鹊，刚才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身为修士，若不是身上有伤便不应该会有心痛之感。那一刻，宫千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山主最近忧思繁多，肯定是累着了。”喜鹊拿来手帕一边替宫千月擦手一边说道。
    “是吗？”宫千月望着窗外的风景喃喃自语。
    三日之后，问丹来到昆山脚下跪拜道:“剑阁弟子问丹跪求山主相见！”
    守着山门的山雀闻言道:“回去吧，昆山不许剑阁弟子入内。”
    只见问丹用哭腔道:“剑阁弟子问丹遵师尊遗命，送剑心与其本命灵剑与山主，跪求山主相见！”
    话音落下，问丹跪在昆山山门之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说什么！”山雀闻言大惊。
    …………
    那一日，昆山罕见地下了一场雪，等谢瑶瑶找到宫千月的时候，她正站在堆满雪的桃花树下朝着北地望去。
    “阿娘……”谢瑶瑶看着宫千月的背影轻声喊道。
    只见宫千月闻言轻轻回头，她问道:“明明恩断义绝，为何心如刀绞？”
    第114章
    ◎三千人◎
    “阿娘！”谢瑶瑶抱住了宫千月。
    昆山的这一场雪, 不冷，可是却是极尽凄凉。
    谢瑶瑶知道她的师娘虽然不会再回头，可是年少时的喜欢终归是喜欢, 如今人死灯灭，总会伤心的。
    宫千月笑了笑，她伸出手摸了摸谢瑶瑶的头道:“还好，我们分在了情分没有耗尽的时候。”
    问丹送来的剑心和本命灵剑带来了沈未宵的死讯, 也让宫千月收到了来自沈未宵的愧疚。
    “也许，我们本就不合适。”
    说罢, 宫千月拎着酒坛子下了山，走向昆山中最大的那颗桃树, 将沈未宵的剑心放入了桃树体内，他的本命灵剑则是被宫千月插在了桃树之下。
    很快，昆山的春风拂过，桃花枝头的新雪融化，那一场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谢瑶瑶转头看向那些被吹走的飞雪，心中怅然若失。
    师云寂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 从听闻沈未宵要前去北地的时候，他便预料到了这一切，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师师, 你说我师父他想的究竟是什么呢？”谢瑶瑶走到师云寂身边轻声问道。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想要顾全两头, 却是事事不如意。”师云寂摸了摸谢瑶瑶的头回答道，“如此结局，可以说是命中注定。”
    师云寂看向北地, 最终克制住自己出关的打算, 他怕自己的出现又让魔族实力大增。
    一时间, 师云寂心里生出了烦躁之感，生平第一次因为修为太高而投鼠忌器。
    …………
    天云山上，一道流星飞入了子桑鸣玉的手中，站在子桑鸣玉身后的牧星野见此不由问道:“这是？”
    只见子桑鸣玉看着手中流光溢彩的命星笑着道:“这是命星，可以没有吸足气运，但也够用了。”
    牧星野闻言心中微震，忍不住问道:“这是降龙真人墓中提到过的命星？”
    降龙真人因为有命星能够让掌门之女、妖女、龙女等众多女主爱慕于他，依靠这些女子成为修真界大能，甚至统御龙族。
    可是，这命星为何会落到他师父手中。
    “你是不是想问，这命星为何会飞到我的手中？”子桑鸣玉站起身道，“因为这命星是我从降龙真人身上取的。”
    牧星野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子桑鸣玉会这么做。
    子桑鸣玉笑了笑看着远处的浮云轻声道:“不然，你以为龙女为何会突然醒悟。”
    “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牧星野瞬间觉得子桑鸣玉可怕极了。
    若是从降龙真人陨落算起，子桑鸣玉布的局竟然已经有千年之久！
    子桑鸣玉看着牧星野震惊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心情很好地道:“不错。”
    瞬间，凉意从脚底爬到背脊，牧星野看着子桑鸣玉道:“那你的目的是。”
    子桑鸣玉轻笑一声不疾不徐地道:“修真界曾经有很多渡劫期的修士，可是这一千年里却无人飞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牧星野身体僵硬喉咙滚动了两下后开口问道。
    “因为……天道不许。”子桑鸣玉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琉璃灯盏。
    “天道……不许？”牧星野想不明白为何天道不许。
    子桑鸣玉却是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道:“我所做一切，不过为了飞升而已。”
    牧星野心神震荡，他看向子桑鸣玉道:“这场正魔之战也在你的算计之内？”
    “这么惊讶？”子桑鸣玉歪头看着牧星野有些不理解，“等你到了我这样的修为，你也可以做到。”
    “为了飞升，死这么多人，值得吗？”牧星野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是子桑鸣玉手中的棋子，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为了子桑鸣玉飞升铺路而已。
    子桑鸣玉看着牧星野腰间的养魂灯同样问道:“为了复活一个人，背弃自己的朋友，值得吗？”
    牧星野怔住，久久不能开口说话。
    见此，子桑鸣玉不由嗤笑出声，此时不过是棋局的铺垫，他最终所要逼出的是长陵山的剑尊师云寂。
    当整个修真界彻底沦陷，那么修真界的所有人都会逼他飞升，让他用飞升时落下的雷劫平定这场战争。
    那个时候，师云寂飞升时落下的雷劫会涤荡魔气，会让在场围观修士身死道消，周身灵气重归于天地间。当师云寂身死道消的那一刻，天地之间灵气充盈重新回到千年的正魔大战以前，天道飞升的大门也会重新开启。
    而他，只需要拿着命星和师云寂如今体内的剑心便能避过雷劫立地飞升。
    “还是太慢了。”子桑鸣玉看着北地方向的魔气轻声呢喃道，“不过世家的那些蠢货很快就会送来更多的魔气。”
    …………
    北地边境的魔物因为三日前沈未宵的那一剑攻势有所减退，驻守此地的修士不由轻松了几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有所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