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宸挽起袖子，把盘子扔进了水池里，拧开了水龙头，他这盘子洗得心不在焉，鬼使神差落在了掌心的伤疤处，据林千筱说，这是他自残搞的，他并没有怀疑。想来那个时候自己内心一定处在极度的痛苦中，就像现在一样，一面觉得把林千筱关起来自己终于可以安心了，另一面又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够，无形中总是有种剥离感在威胁着他。
    无形之中，他已经把林千筱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而这部分又好似随时随地都在和他产生排异反应，始终令他不安。
    水龙头关闭，江亦宸无意识地拿起了旁边的水果刀，想象着自己划自己一刀的场景，刀刃触及指尖，只需要稍稍那么用力，就可以看到鲜血冒出来。
    一小道血痕很快出现在食指上，痛得不算很明显，他将食指放进嘴里尝了一口鲜血的滋味，刹那间，血腥味和弥散在口鼻内外，曾经的记忆仿佛潮水般涌来，和这股血腥味一样咸涩晦暗。
    水果刀掉到地板上，声音却已完全被江亦宸忽略。
    这些日子以来，好多零碎的记忆终于串联起来，交织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所有画面都定格在了实验室里，还有林千筱那张恐惧又苍白的脸上。
    江亦宸恢复记忆了。
    一声轻微的冷笑如蜻蜓点水般飘散在厨房的空气里，良久，江亦宸弯腰拾起水果刀走了出去。
    地下室传来脚步声，林千筱听到这个声音知识轻轻瞥了一眼入口处，又来送吃的了？她身边没有可供分辨时间的东西，所以这一日以来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可是，当林千筱看见江亦宸提着一把刀朝自己走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缩到了墙角去。
    “你要干什么？！”
    江亦宸眼里涌动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令林千筱熟悉又陌生，她觉得江亦宸这会儿看起来很奇怪。
    “你别过来啊！”林千筱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把刀。
    江亦宸毫不费力地就将墙角的人捞到了自己跟前，她在发抖，是了，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他轻轻靠近她的耳朵，道：“上次没有杀掉你，我很遗憾，当时你也是这样，怕得要死，可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来勾引我，就像以前一样。”
    “你记起来了？”林千筱蓦地抬头，对上那道熟悉的目光。
    “嗯，我都记起来了。”
    听到这儿，林千筱心中涌起一丝绝望，这意味着她再想耍点什么美人计，很可能会不奏效。
    “我错了。”林千筱恨不能噗通跪下去，求生的本能让她的理智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来。”江亦宸诱哄道：“把手给我。”
    林千筱以为他要把自己凌迟了，凌迟就从砍掉手开始，于是继续发抖往后缩，但架不住江亦宸的力气，生拉硬拽将她的右手扯了过去。只见江亦宸把刀柄放到了她的手心，再用自己的手握紧了她的手，刀尖一转，对准了自己。
    他要干什么？！林千筱的恐惧中又掺杂了很多迷惑。
    “我突然发现，与其杀了你，不如让你杀了我。”江亦宸拽着她的手向自己胸膛处戳，眼看刀尖就刺入了皮肤，此举惊得林千筱汗毛竖立，她是讨厌江亦宸，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可是从没想过要自己亲自动手。
    江亦宸见她脸色更白了，顿时满意地笑了起来：“对，就这样，用力捅进去，然后你会看到鲜血喷出，一定会终生难忘的。”他要的就是林千筱终生难忘，要她午夜梦回都能想起自己，即便是以噩梦的方式。
    “不……你疯了。”林千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当杀人犯，努力把手往后撤，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血已经渗出了衣服布料，心脏就在咫尺之间。
    江亦宸似察觉不到疼痛，还在拖着她的手往前。
    “你疯了！”
    “哦，对了，这种死法还不够刺激。”江亦宸忽然松了点力气，拉着林千筱的手又放到了自己脖子上，“这里怎么样？动脉一旦割断，那血就会溅你一身……”
    如果说以前林千筱只是陷入随时性命不保的恐惧里，而今她却要陷入生不如死的精神折磨中，对于任何受正常教育长大有基本道德良知的人而言，动手杀人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即便是激情杀人或者过失杀人，也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去抚平内心的伤痕。
    “一下子就死了好像也不好玩。”江亦宸又拖着她的手划到了腹部，“随便从哪儿开始吧，就这样一刀一刀的，把我杀了。”他会成为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让她手上、身上、脸上沾满自己的鲜血。
    刀尖又刺穿了腹部皮肤，林千筱受的刺激已经太多了，她想过无数种被江亦宸折磨的可能，唯独没想到这种。她拼命想往后退，可是手被紧紧攥住，江亦宸铁了心要她当这个杀人犯。
    “你不是一直很介怀之前我想杀了你的事吗？现在就是机会啊，你把我杀了不好吗？”
    疯了，林千筱拼命摇头，精神已经崩溃，完全想不出任何应对当前局面的办法来。
    江亦宸脸色也在发白，刀尖穿过皮肤的感觉让他疯狂沉迷，而这种感觉是林千筱带来的，他想，她果然很擅长折磨他，这么好的杀人逃亡机会都还在犹豫不决。
    “你冷静下来好不好？”近乎哭求的声音。
    江亦宸闻言松了点力，但是没等林千筱反应过来，又立刻带着她的手划向了自己手臂，一道鲜艳的血痕很快显现。“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这样一刀一刀的，人不会马上死去，但是可以将痛苦延续下去。”
    “不要……你别这样……”
    “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一如这场死亡仪式的序曲，血在慢慢从男人身体各处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