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

作品:《至尊女相

    “老伯,云裳要出门,帮我备马吧!”
    “姑娘……”
    “我必须带他回来!”
    “……”
    云裳紧紧抱紧马颈,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莲准已去三日,段南羽是个疯狂偏执的人,云裳这样背叛他,再加上莲准本就和他是对头,他会怎样对他?云裳不敢想!
    莲准是蚌,云裳便是随风游荡的沙砺,在他的包容与浸润里,粗糙的心能够幻化成柔美无暇的珍珠。他让云裳懂得人世间真正的情爱,是心灵的相识,这相识是生命里一份不尽的缘,缘如流水情如桥,不张扬,不喧哗,让情愫如一叶叶茉莉花儿轻轻地飘在四月的心里,沉淀在年轻的心里,尘封起来,直到永远,陪云裳走过以后的一个又一个的四季……
    莲准,我终于明白了,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是怎样一分感受,但是,我又怎么舍得带你一起走?你那样朝气蓬勃地活着,年轻、张扬,却为了我……
    又是那曾经的山口,谷内的山花还依旧吗?云裳疲惫的滑落下马背,终于见到那魂牵梦绕的背影。
    山门外站立着寥落的身影,枯叶残花落满发鬓。
    “莲准!”
    他闻声惊讶地转过身,面颊似沾满了千年的尘埃,颓败地让人心颤。云裳眼眶蓦地一阵酸痛。直直的扑入他的怀中,泪水盈盈,不忍地看着他干涉的唇瓣。
    “回去吧!”
    “不!”
    “跟我回去吧!”
    “不!我要等他出来!”
    云裳用尽全身的力量扯着他的衣襟,“莲准,不要求他,我求你不要求他!”
    他固执地站着,脚步一丝不动,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山门,云裳无力的抱着他的腰际,看着他一夕之间半白的发丝,失声痛哭起来,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伤痛,涨满泪水的心已干涩成了一颗黯然惨淡的泪琥珀,透过斑斑星泽,依稀见得的几丝明媚,不过是袤远的回忆……
    山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段南羽迎风站立,一身银袍,黑亮的发辫,一双忧悒的双眼。
    “莲准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如今应该在苍浯国内享清福呢吧?”他言语含着冷诮,眼光刀割一般注视这云裳和莲准,意有所指。
    “段南羽!”莲准先一步站到他的面前,将云裳护到身后。
    “莲准!”云裳阻止他说下去,拉着他的手臂,用力摇晃。
    “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莲准突然高声吼了出来,他用力地搂紧云裳,拉开云裳臂上的袖口,让他看云裳布满疮痍的肌肤。
    “原来是‘金蚕噬骨’!”段南羽冷笑着,眼神闪过一丝痛楚。他缓步向云裳走来,眼睛紧盯着云裳,空洞的眼神,带着恨意与绝望。云裳沉默的回视,脑海中如放电影般徐徐闪过每一个片断,还记得就在这里,云裳和他并肩而坐,看过最后一抹流溢的霞光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云裳轻轻闭上眼,泪流满面,颤声说着:“莲准,走吧!”
    “不!段南羽,你若救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即使你要我的眼睛来赔,我也可以做到!”他看向莲准,眯起双眼,深沉而阴狠,突然仰头大笑:“莲准公子,这就是你们苍浯国人求人的方式吗?太没有诚意了吧!”
    莲准脸色煞白,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发出“咯咯”地响声。云裳看他眼神闪烁,带着决绝,心中意念忽然一闪。
    “不……”云裳嘶声喊着,但莲准已甩开云裳的双手,撩起下摆,直直地跪在他的银袍之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段南羽,肯求地说道:“求……你……”
    云裳冲过去抱住莲准的头,十指深深地插进他的发丝,泣不成声:“不可以,不可以的,莲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可以……你起来……起来……”
    “好!真有意思!”段南羽从刚刚的惊骇中清醒过来,嘴角挂着冷寒的笑意,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俩,缓缓地踱着步子:“我段南羽能让一个如斯身份的人为我下跪,算不算此生无憾了?”他讥诮地说着,走过来撩起莲准的发辫,俯身看着他:“可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你以为你这一跪,我就得感动的献上自己的一颗内丹吗?太可笑了!”
    “那你说怎样才可以?”莲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见他慢悠悠地晃着,眼里尽是不屑。
    “莲准公子身手平平,应该没有自己的内丹吧?这样,不如等你先挖一只眼睛出来,我再考虑考虑!”他仰头看天,双手负后,得意地笑着。
    “不!”云裳被莲准推开,见他两指成钩,毫不犹豫地向左眼袭去!
    “莲准,你是要我现在就死吗?”此时云裳已拔出随身的匕首,寒刃直指自己的胸口。
    “云裳!”莲准惊惶地看云裳,伸手欲夺,云裳闪身退后,冷冷地看着段南羽:“段南羽,是我对不起你,那半年多的圈禁不算,就凭段南风是死在我的手上,你就有权力恨我,我楼云裳落得今天下场,全是报应,我不求你救我,也不要你救我,生死由命,楼云裳认了!”云裳看向莲准,威胁地说道:“你要是再求他,我立刻就让你看到我的尸体!”莲准无助地看云裳,目光呆滞。
    段南羽仰头大笑起来:“够了,你们两个在我的谷前惺惺作态,真让本爷恶心。”他露出嫌恶的表情,甩袖往谷内走去。
    “走吧!”莲准颓然地起身,向云裳伸出手,云裳缓缓放下匕首,将手掌放入他的手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刚刚山谷前云裳已耗尽体力,手指触到他的瞬间便瘫软下来,莲准惊呼一声,上前抱住云裳,云裳摸着他憔悴的脸庞,虚弱地笑着:“走吧!”
    风过群山,花开满天,苍海桑田,暮鼓晨钟后隐隐的风雨黯淡了百年花,千年草,女儿的美丽如昙花凋谢在万丈红尘……
    莲准怕云裳忍受不了马背的颠簸,便背着云裳,迎着夕阳,一步步往山涧走去。
    “莲准你最喜欢看我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都好,最喜欢刚刚见面时候的你,那副随心所欲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莲准,我却不喜欢那时候的你。你太嚣张,太张扬,耀眼的简直不像是要给我做男宠,而是像……一个大老爷在调戏自己的奴婢似的。”云裳笑了起来,想起过去,真是一种美好的怀念。
    “云裳……你看过海吗?真正的海,一望无际……”
    “……没有……”
    “海真的很美,波涛汹涌的掀起层层的巨浪,黄昏时,天空漫满了橘红色的晚霞,站立在礁石上,耳畔拂过冰凉的海风……”
    ……
    云裳伏在他的耳边,吸着他淡淡的体味,与他一同回忆着那些幸福且忧伤的碎片,如空中飘落化为缤纷的花朵……
    “莲准,你看,前面有桥!”前方一座古老的木桥,驾在两山丘之间,桥下是湍急的河水。
    莲准侧头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莲准,在我生长的小镇有一个传说,如果男孩背着女孩在桥上走过七次,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莲准默默地踏上桥板,缓慢地迈着步伐,云裳轻轻闭上眼,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背,身上的疼痛奇异地减轻许多,整个身子都飘忽起来,莲准来了又回,在桥面反复地走着,耳边是不尽的水声。
    手臂上落下点点湿热的水迹。
    莲准,对不起……
    我会在花开的夜,风轻舞时,乘着一叶莲舟,踏水来接你……
    云裳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又回到轻烟淡水的江南,倚于淡舟兰伞的船头,下一半儿珠穗玉帘,怅然眺望。透过烟雨蒙蒙的堤岸,长街曲巷,黛瓦粉墙,飞檐漏窗,若隐若现。娘坐在船仓里,低头含笑,一针一线绣着手中明黄色的荷包,远处,竹色的乐音幽幽弥漫,是谁轻扣竹弦,谁舞弄萧管,是莺歌,是燕昵,还是萦萦绕绕,挥之不去的相思喃语?小桥流水,渔舟丝网,浣纱村姑,嬉戏囡童,亭台楼阁……一如当初的模样。
    断桥上云裳痴痴的凝望,轻舟翩然而至,莲准立在船头仰头相视,当他身影渐消时,云裳便知这是魂归之处,但愿,我能穿越时光,在花开似锦的人间,与你再次美丽的相遇。
    那时云裳会在斜风细雨的西子湖畔,盼你,候你;长发依依,素裙飘飘;沿着断桥、苏堤,细细长长的一路把你寻觅;云裳会期待你瞬间飘来的目光,在我心里开成灿烂的丁香……
    “云裳!”声声的低唤将云裳的神志拉回,缓缓张开双眼,是莲准清澄眷恋的眼眸。
    眼波流转,云裳扫视着屋内熟悉的破败,诧异着身上消失的疼痛。“莲准,我睡了很久是吗?”
    第四百七十七章 段南羽的恨
    “是,很久,很久!”他双掌将云裳的手包住,额头抵在手指骨节上,低泣起来。云裳抽出双手,托住他的脸,意外的发现手臂上的脓疮结了痂。
    “莲准!你看着我!”他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歉疚。
    “你去求他了对不对?”云裳激动地盯着他,心口一阵阵的酸涩。“为什么?云裳不要欠他的,我不要他救我,你这样会让我背一生的包袱!”他垂着头,沉默着,任云裳一拳拳捶打在他的肩上:“出去!出去!”云裳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拿起身边的枕头向他砸去。门外老伯托着药碗站着,见莲准缓缓起身,长长叹了口气。
    “姑娘,喝药了!”
    “我不喝!”
    “何必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呢?”他走到床边,将药碗递给云裳:“你错怪你夫君了,这药引是段家派人送来的,你夫君当时也不肯收,但段家人说了,如果不亲眼看见姑娘熬成药喝下,他们就不能回去交代,只能自裁于此。”
    撕裂了心,揉断了肠,云裳和他终究是错的,不该在这迷嚣的红尘相遇、相见,不该各自暗暗压下感情的赌注,原来这场斗争没有赢家,在这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扳回了平手。段南羽,你狠,你让云裳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一辈子将遗憾埋在心底!
    起风了,数着窗外片片凋零的叶子,云裳无语苦笑,老伯起身拿来一个木匣,打开一看是近百枚黑色的药丸,匣底压着药方,是曾经熟悉的柳体……
    “云裳,走吧!”云裳和莲准告别老伯,驰马远去,临行前云裳伫立山头,看着脚下绚烂的美景,淡淡问道:“莲准,陪我去一个地方可好!”莲准静静看云裳,眼神中似有一瞬的悲伤。
    “好……”
    蝴蝶树横跨泉上,此时已是夏初,古树开花,状如彩蝶,散发出诱蝶的清香味,蝴蝶群集飞舞,一只只“连须钩足”,从枝头悬至泉面,形成千百个蝶串,象一条条五彩缤纷的彩带。人来不惊,投石不散。
    莲准在一旁发出惊叹,而云裳只觉得悲伤。
    “等到春末夏初,这里还有一番奇景,到时我再带你来看……”忘了吧,忘了我们私鬓相磨,书散落地,长诗、花香、呢哝弥室。忘了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数星、揽月无声……
    云裳忽然调转马头,向蝴蝶谷外奔去,莲准紧随其后。临了的刹那,穆然回首,在蝴蝶斑谰羽翅间又见那银袍男子,还是记忆中的器宇轩昂,临风站立,忧郁地看着云裳离去的身影,只可惜那一双美眸里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种神采飞扬,练武之人被生生取出了内丹……他……
    云裳停下远远与他相望,沉默是不可言喻的尘黯神伤。
    “嗬!”最后还是云裳绝然的转身,那一瞬见到他嘴角绽放的微笑……
    山洞里篝火“噼啪”的爆响,云裳坐在莲准的怀里,看他细心地为自己擦着药膏。
    “幸好脸上没有。”云裳笑着摸了摸脸颊。
    莲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倒是宁愿你满脸长胞!省的那么多男人整天打你的主意。”
    “去你的!”云裳捶了他一拳,看他温柔的笑着,原本紧绷的心也渐渐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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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裳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长长地吁了口气,露出淡淡笑容。莲准扳过云裳的脸吻着云裳的嘴角,低斥道:“妖精!”
    “莲准,对于段南羽,你在意吗?”云裳闭上双眼,轻轻磨蹭他的脖颈和下巴。
    “你说呢?”他手臂缓缓收紧,勒得云裳喘不过气来。“云裳,我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他松开手扶着云裳的双肩,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澈透亮,“我只要你做好你自己,随着你的心,尽管自私的活下去,不用管我们,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只要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要是我要离开你呢?要是我不想再等了呢?要是我不愿守约了呢?你还会这么说吗?”云裳看着他,喃喃问道。
    他沉默着凝视了云裳许久,叹息着拥云裳入怀:“云裳,要是你毁约,定是找到了一个比我待你要好上许多的人,而且你也爱他,既然这样,你就走吧,我不会怪你,只求他能连带我的份加倍地爱你……”
    云裳苦涩一笑,她要怎么告诉他,在那方药匣底下放着的纸上,到底写着一句怎样的话。
    她终归是欠了段南风,欠了段南羽,她欠他们的,太多,太多。
    “莲准……”云裳扬起头,主动吻向他的唇。热切地探索云裳的唇,云裳望着他深情的眼眸,见他伸出手,拇指分开云裳那因亲吻而变得湿润艳红的唇瓣,中指轻点云裳的眼睑。
    (此处省略一万字……请各位脑补)
    “云裳,抱着你的时候,总觉得活着真好,什么委屈、痛苦、失落、遗憾都没有了,只剩下幸福……无止尽的……”
    云裳轻轻的闭上眼睛,到底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浓厚的?竟真的要将彼此的身体融进对方的躯体之内,这种抵死的缠绵,仿佛在宣告着什么不忍倾诉的纠葛。
    “莲准……”这个男人,这辈子,就跟定他了,好么?云裳在心里轻轻的问自己。
    “云裳。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真正的妻子。”他抬起身,定定的看着她羞红的脸颊,眼中是坚定的光。云裳亦深深的看着他,好像是在强迫自己下着什么决心。
    “好。”她终于吐出一个字,换来莲准欣喜若狂的狂喜,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旖旎而嚣张,霸道而温柔,“把你交给我,让我爱护你,此生,唯一。”
    “……莲准……为何你知道我在大理……”
    “……你忘了……我总能找到你的……那么大的暗力营,那么多的人里,只有我能找得到你……”那人说得特别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