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大唐生活 第32节

作品:《直播大唐生活

    问到这里,几乎没什么好问的了,崔暄正打算让假母走人,不过崔清灵感一来,张口问道,“喜娘可曾去过延寿坊?”
    “延寿坊……”假母陪笑道,“我家的女孩儿,向来不怎么出门闲逛。”
    [唐代的女支女不允许出去乱逛,只有宴请或者每个月的听经才能出坊门,]历史小组解释道。
    看来,红衣与绿腰的死,当真与张郎君没什么关系。
    “不过,”假母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据说前些日子,她应邀去过芙蓉园参加一场宴会,当然,她都赎身了,这些是我其它女儿的丫头从别处听来的。”
    芙蓉园,张正的尸骨正是在芙蓉园的湖底发现的。
    “原是如此,”崔清道,“翠竹,赏她。”
    翠竹应声而出,突然卢绚的声音插话道,“不必,既是我请她来,自然由我来赏,”似乎感觉自己说话不近人情,他又加了一句,“你私房钱还是留着自己花罢。”
    第65章 印
    这件案子追查到李三郎身上, 几乎断了明面的线索,崔清牵涉于此, 再加上她还遭受过一次不成功的袭击, 几人都不同意她继续追查下去。
    “此事交与我吧, ”卢绚叫清明送出那位假母,慢声道, “你们在府里等消息即可。”
    “上次袭击我的那位娘子, ”崔清想起前事, 不禁皱起眉头, “似乎也与李三郎有所瓜葛?”
    [没错,]叶雨时翻出从前的录屏, 提醒她, [袭击你的人是你二嫂的妹妹张五娘子,她死之后,卢绚从她烧成灰的书信里找到李三郎的字迹。]多重证据指向李三郎, 此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崔清探了探怀里贴身藏着的玉印,不知要不要拿出来给卢绚章眼, 若是他查到玉印的线索, 或许能知道郡公府中人为何为此用尽心思,不肯罢休。
    然而,这枚玉印关系重大,是李玦死前亲手交给她的, 除了林妈妈, 她从来没让任何人哪怕是她的贴身丫头知晓过, 因为知道的越少,他们才越安全。
    崔清叹了口气,手还是从腹部挪开。
    问过假母张郎君的行踪后,此行便可说达成了目的,一行人便不再在此流连,坐上马车,朝家中行驶而去。
    “十七娘,”崔清坐在马车上思考这件事时,窗户那边传来大郎的声音,她掀开窗帘,探脸问道,“大兄,何事?”
    “你会不会骑马?”大郎问她,“二郎约我后日去马场一行,练练身手,你可想去试试?”
    崔清作为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别说骑马了,马毛都没摸过一根,她倒是想答不会,不过历史小组帮她恶补大唐常识的时候曾说过,身为贵族子弟,骑马是女子的一项重要技能。
    这就很难办了,原主肯定骑过马,但是她从来没碰过,即便她很想去涨涨见识,还是不得不找个理由回绝。
    “近日四处奔波,”崔清打定主意,不理会直播间观众们的怂恿,轻轻抚过自己的左胳膊,“略感疲惫,就不去凑热闹了。”
    “是该养好身体,”崔大郎很快接受了她的说法,担心地注视了一眼她的胳膊,“你身体本就虚弱,还拉你去跑马,是大兄没有考虑周到。”
    他又好言安抚一番,才打马前行。
    等崔清到家,大郎照例按礼数问他们要不要进府坐坐,天色还早,外加阳光灿烂,骑马的郎君们皆汗流浃背,他不说还好,一说,崔暄便不想走了。
    “可算缓过来了,”入座厅堂,丫头端来冰盆与井水镇过的饮品,缕缕凉意蔓延开来,崔暄深吸一口气,靠着隐囊,喝一口清凉下火的竹叶饮,在炎炎夏日,无疑是最好的享受。
    卢绚捧着杯子轻啜一口,便搁在一边,不再碰它,崔清留意到这个细节,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去廊下招手唤清明过来,“你家郎君可是不喜竹叶饮?”
    “回娘子,”主人的习□□好,也曾有不少娘子问过,清明嘴严实得紧,从来不透半点口风,不过这是人家崔十三娘自己看出来的,就算郎君怪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他轻声说,“郎君不喜苦饮,最爱甜口,”他又做出封嘴的动作,“娘子可别说是我说的。”
    崔清掩口一笑,打发他回去,叫翠竹准备一杯桃花饮,桃花香甜,与竹叶完全两种风味,她初来的时候尝过,感觉这种饮料比竹叶饮更符合卢绚的胃口。
    [记在小本本上,]林茵茵猛地获得那么大一个惊喜,连忙记下来,[大炉子居然喜欢喝甜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的天,居然那么萌的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炉子!]
    崔清轻手轻脚回到厅堂之上,其他人正说谁谁谁升迁,谁被谁弹劾,她连新闻联播都不看,又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人,压根体会不出来其中的深意,倒是弹幕议论纷纷,好像人人都化为政客官员,一句话解读出好几种意思来。
    [从时间线上来看,事情进展到睿宗议立太子,]历史小组从他们的话语中分析出当前的时间,[太平公主一派以嫡长子继承制度为武器,要立长子宋王为太子,封李隆基为平王即可,李隆基嘛,坚决辞让,决不居宋王之上,看样子已经讨论了一个多月。][不对,虽然李旦前些日子就说要改封李隆基为平王,兼押左右万骑,但是没有正式册封,李隆基这一派透出来的意思是只要一个平王就心满意足了。][鬼才信,宋王那边说平王有功,绝不居于平王之上,给皇帝看就是两个儿子都省心,一个妹妹不懂事,这个太子之位肯定会落入李隆基手上的。]崔清一边看弹幕的争吵,一边听几人闲聊,翠竹此时端着盘子和酒壶过来,给大家倒上饮品,卢绚只余光瞥了一眼,便一愣——他的杯子里飘着一朵桃花。
    他看向崔清,崔清似乎在等他的反应,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等他夸自己一样,他垂下眼去,唇角微微向上扬。
    喝了一口甜甜的饮料,他手捧着杯子,没有放回小几上。
    “时间不早了,”崔暄意犹未尽地灌下一杯饮品,“我们该回去了。”
    十七娘跟着站起身来,“十三娘,我们先行一步。”
    崔清起身相送,卢绚把空杯搁在小几上,随大家一同出去,等到了门外,见崔暄等人都在外头,大郎也与他们说话,他找到这个空当,轻声说,“多谢。”
    自从那件事后,再没有人如此关心过他——小厮除外。
    崔清揪住这个机会,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趁人不备飞快地塞在他手上,“这是李玦死前交给我的,我想,如果你顺着张郎君的案子查下去,或许会有需要它的地方。”
    这个小小的锦囊被他自然地笼进袖子里,还残留着崔清暖暖的体温,然而他却没有了方才的好心情,只“嗯”了一声,权当答应。
    “千万小心,”崔清抿了抿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很内疚的。”
    他们只在门前并肩说话,一个看东一个看西,仿佛两人并无关联,无人注意他们正在说话。
    “你会哭吗?”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崔清一愣。
    “我会哭的,”她说。
    “这就够了,”卢绚的话仿佛一声叹息。
    如果有一天他不幸身亡,连一个真心为他而哭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人生,未免太无趣了。
    崔清心下一咯噔,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子,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小心。”
    对一个寡妇和一个“远房表哥”来说,这样的举动哪怕放在唐朝,也是要让人说闲话的,所以崔清下一秒便放开了他的袖子,还无意识地抚平了自己抓的褶皱。
    卢绚居高临下看完全套,忍不住想笑。
    “表兄,”崔暄骑马而来,“一直没看你来,你的马我牵来了,你还在这做甚?”他旁边载着十七娘的马车也缓缓行来,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阳光甚好,”卢绚前言不搭后语,拽住缰绳,骑上马背,一抖缰绳,马匹小步快跑,很快绕过围墙,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崔清朝后让了一步,没被马蹄卷起的风沙遮住,十七娘放下车帘,唯有崔暄张口说话,吃了一嘴灰,他“呸呸”吐灰,高声喊了一句,“卢七!你给我站住!”打马追去。
    “十三娘,我先回了,”十七娘再打了声招呼,马车车轮轱辘轱辘,很快滚远了。
    “卢七!”卢绚马速不快,崔暄一夹马腹,没过多久便追了上去,“你方才和我妹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尽管他两行动隐蔽,却也挡不住自己雪亮的双眼,“我警告你,我妹妹刚守寡,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等崔伯父述职回去,十三娘会跟着回去的吧,”卢绚道,“难道,你不想她留在长安?”
    崔暄当真低头思索起来,良久才觉出他话语中的含义,吼道,“卢七!你给我解释清楚!”
    卢绚早跑远了。
    晚上他回到房内,屏退下人,扯出小小的锦囊,一拉系带,从中掉出一块小小的玉印,淡橘色的烛火下清晰地印下“李玦”的字样。
    他蘸上一些印泥,往纸上一盖,除了“李玦”的字样,这块玉印表面还刻有深深浅浅的花纹,表面上看像划痕,只有印在纸上才看得出来,一般来说,印章四周会留四条边,但这些花纹刻出了玉印,延伸向外。
    或许是一种防伪的标记,卢绚打量着纸上的印痕,那么复杂的纹路,若没有图纸对照着刻,想要凭记忆重现,绝无可能。
    此等手段,虽是雕虫小技,却也有用。
    他嗤笑一声,把玉印带纸随手丢进柜子里,带上锦囊,携一盏烛台回房睡觉。
    没过多久,黑暗又被去而复返的卢绚照亮,他不耐烦地打开柜子,抓起玉印和纸张,关上柜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第66章 马球
    崔清自觉浪了太久, 在家宅了好几日,崔大郎自从认识那群崔氏子弟后,日日去马场熟悉身手, 以待翌日马球赛, 崔清虽不敢骑马, 但看个球赛并不相关,早早答应大郎必会前去为他加油。
    是日, 她换上胡服,挽起发髻,唐朝的胡服上衫下裤, 通身浅蓝,饰有白色花纹,十分低调。
    打马球的日子选了又选,最后定下的这日天气晴朗, 缀有几片云彩挡一挡阳光,以防光芒太甚中暑,大郎早早出门, 崔清带上丫头前往, 球场两边早聚起一堆娘子郎君。
    十七娘也在人群之中, 见着她连忙招手示意, 带着她认识崔氏的娘子们, 她初来乍到, 许多亲戚都不认识, 一一问候过去, 绝大部分人都表示友好,不过在她走过去之后,叶雨时调大音量,便听到那些娘子的议论纷纷。
    [他们在说你,]叶雨时转述道,[说你的亲事啊,嫁妆啊,和郡公府闹的不愉快之类的。]“这些都是事实,何惧别人说长道短,”崔清压根不放在心上。
    [有个妹纸好像很讨厌你,]一条弹幕带着崔清熟悉的内容滑过,[刚才那个紫红裙子的女孩看到你皱了一下鼻子,还挑起右边眉毛,这是一个惊讶混合厌恶的表情。]“但是我从没见过她啊,”崔清余光瞟了一眼那名娘子,脑海中丝毫没有对方的记忆。
    叶雨时随手截图下来放在之前的屏录里进行人脸识别比对,进度条缓慢地朝前推进。
    [从前你没见过这个人,]叶雨时的比对结果显示为无。
    [那她可能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观众们安慰她,[毕竟你现在是个寡妇。]会心一击,造成崔清一万点伤害。
    “你说的对,”崔清面无表情地回答,“作为一名寡妇,我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我这就走了。”
    观众们盼望这场马球场之行已经很久了,她这几天宅在家里的贵族生活让大家呼吸不畅,直嚷着说明明电影没钱宣传,还活得让吃瓜观众们羡慕嫉妒。现在好不容易能呼吸一口外头的新鲜空气,他们肯定不愿就这么打道回府。
    崔清也就吓唬一下大家,继续听十七娘解说,今日这一场是二房与三房的比赛,崔清的二房叔伯共四人,加上他们分别生出的子女,勉强能凑出一支马球队。
    场边加油鼓劲的多是马球队成员的亲眷好友,马球场地为大街上常见的黄土地,宽大,平坦,隐有油渍,一阵风吹来马匹独有的臊臭味,娘子们皆佩带香囊,香风与臊臭碰撞在一起,让崔清忍不住用团扇虚掩下半张脸,稍稍隔绝这股气味。
    “娘子,球场真大啊,”此次她出门带的是黄鹂,她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此时她们站在庐下——没错,为了看球赛,唐朝人特地在场边搭了草芦,以防阳光酷热,将他们晒中暑,毕竟长得越丰腴,越怕热。
    当穿着一青一褐两种颜色胡服的马球队鱼贯而出,骑马走到马场中间时,热热闹闹说话聊天吵得不行的娘子们总算安静下来,崔清一眼认出自己的兄长崔大郎,他的青色胡服配上白色的马,看起来极为清凉。
    青队只有五人,褐队却有七人,难怪二郎到处找人,这数量上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是不是他们人长得太矮?我怎么觉得他们的马那么高大呢?】一条弹幕引起了大家的话题。
    【应该是新品种?养得真好啊,油光水滑,不像是被影视基地拿来做道具的。】【新品种的马怎么会拿来拍电影,一定是他们太矮了所以看起来比较高!】崔清笑笑不说话,大郎早就说过,他们所骑的乃是西域马与汉马的混血马种,虽说混血,却也比后世所谓纯血强的多,她该庆幸直播间没有识马之人,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郎君们手持一根“高尔夫球棍”,红褐两名队长在场地中间比划,褐队率先开球,其中一人木球一抛,数匹马随之而动,一时间,马声恢恢与马蹄哒哒在卷起的黄雾里炸开。
    [卧槽!真打啊!]虽然知道崔清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但还是半信半疑的观众都有些惊讶,马球比赛不同于踢足球打篮球,这是正经的骑在马上打的球赛,技艺不精者压根不敢上场,稍有不慎从马上跌下,没准会有死亡的风险,观众们再怎么信任崔清,也不敢确信她真会给大家呈现一场马球赛。
    [真拉出两队人打马球?]直播间沸腾了,[敬你们是条汉子!][不过,他们的动作好熟练,]林茵茵打字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人从马上掉下来。]马球场上的两支队伍追逐着一个木球激烈地对抗,庐下娘子郎君们连声呼叫,热闹非常,而直播间也打赏不断,几个超级炸|弹连接出现在平台横幅上,吸引更多的观众步入直播间。
    突然,一人被球棍击中,从马上滚下,电光石火之际,他一脚勾住马镫,一手抱住马腹,又一翻身,骑回马背上,这一幕宛如安排好的特技一样,屏幕外的林茵茵差点没缓过气来。
    [我看到了什么!]弹幕爆炸似的填满屏幕,[这是特技演员吧!绝壁是特技演员吧!][一直以来我都很怀疑主播到底是不是在拍电影,直到现在,我信了!这种镜头只有电影里有!]而就在这时候,一条弹幕从层层叠叠的弹幕群里留意到那名紫红间色裙的娘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是不是中暑了?]
    崔清往那边瞥了一眼,那个女孩看起来的确挺不舒服的。
    她朝那边走了一步,顿住,想起之前测谎小组发过的弹幕。
    对不喜自己的人,崔清也不愿贴上去。不过,对方的确很不舒服的样子,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这场马球赛没准会中止。
    “十七娘,”她唤道,指向那位娘子,“她似乎身体抱恙,若是倒在这里,便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