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送小锦鲤上学，那真是血泪史。
    当年小锦鲤第一天上幼儿园，背着小书包天真灿烂，笑得俨然祖国未来花朵。
    中科院没有幼儿园，所以小锦鲤是在外面上的幼儿园。
    上学第一天回来，小锦鲤宛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肩膀把书包扔到车后座，愤愤地对接她回家的爸比说：“爸比，以后不来这里了。”
    原戚生转动方向盘，问：“怎么了？”
    “老师教的都会。”好半天小锦鲤憋出这么一句，小手捏拉揉扯车上的挂饰，眼神不看爸比。
    原戚生轻声，“嗯。”目光直视道路。
    小锦鲤余光瞅向爸比，小心翼翼说：“那就不用去了？”
    “不行。”原戚生的声音不容拒绝。
    “可是爸比我都会——”无奈的语气，烦躁的表情，小脚疯狂乱晃，像是发泄。
    当然，爸比温和却严谨的气场下不敢放肆，只是在很小的区域里不造成任何声响的乱晃。
    “重新学一遍巩固知识，在幼儿园还要学会与其他同学交际。”原戚生不惯她，小锦鲤顽劣的个性不像小女生像小男生，他反省好多次都不知道哪个教育环节出问题了。
    小锦鲤躺在座椅上扭动哀嚎，“不想去——”听嗓音眼泪水估计冒出来了，喉头哽塞。
    鉴于小锦鲤坐的车从不堵车及全程绿灯，原戚生没空扭头关注她。
    小锦鲤便这么闹腾一路到家。
    妈咪冷着脸坐在客厅，旁边是和祥的姐姐。
    刚跨进门正要到妈咪怀里哭诉的小锦鲤脚打弯，转向姐姐，委屈哭喊:“姐姐——”
    又软又暖的小家伙躲进应桐桐怀里，应桐桐笑了笑，“小锦鲤要乖呀。”
    小锦鲤哼唧，“很乖。”年老的猫猫被她毫不留情挤开，独自霸占姐姐怀抱。
    应如是闻此冷哼，手机拍到桌上，“原曦曦！”
    手机上是老师对小锦鲤的控诉。
    上课随意走动去垃圾桶丢垃圾、关上厕所门不让其他小朋友上厕所、自主把同桌的水喝光诸如此类！
    应如是冷眼看着小女儿，厉声道：“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小锦鲤打了个哆嗦，脸埋在姐姐胸前。
    原戚生此刻把小锦鲤的书包放好，大衣挂好，这才拿起桌上的手机看。
    他皱眉，很难想象这都是眼前在大宝贝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团子干的。
    “起来，站好和妈妈说话。”原戚生跟小女儿说。
    小锦鲤不乐意，但磨磨蹭蹭还是起来了。
    应如是开始问：“上课可以随便走动吗？”
    小锦鲤辩解：“我要丢垃圾。”
    应如是竖眉，“下课丢也可以。”
    “很脏。”小锦鲤抬眼看妈咪，表情格外可怜。
    “那就以后带个小袋子，放在桌子里，有垃圾就扔袋子里。”应如是不容置疑地说。
    小锦鲤不乐意，急道：“那我桌子就成了垃圾桶。”眼神抗拒。
    “有袋子你桌子又不会脏。”应如是被小锦鲤墨迹死。
    小锦鲤不高兴，可怜的目光投向爸比和姐姐。
    定睛一看，呜哇，全都是和妈咪一边的。
    她想着想着就伤心，低头小手抹眼角，泪水哗啦啦流。
    三人对此不发一言，应如是继续处理小女儿恶行。
    “你凭什么关上厕所门不让其他小朋友上厕所。”
    小锦鲤这会有底气了，“我要上厕所！”
    应如是“呵”了一声而后说：“你要上厕所就不许其他小朋友上厕所了？你是天王霸王吗！”
    她简直被小锦鲤气到，这霸道性子谁给惯出来的。
    她扫了一眼闷骚原和大宝贝，两人都极其冷静没有心软而哄小锦鲤。
    这性子怕是小锦鲤自己惯出来的。
    应如是心里想，目光挪回小锦鲤身上。
    小锦鲤有理有据，“上厕所要一个人，”她想说的是隐私权，“我不关上门就有其他人看我上厕所了。”她两腮鼓鼓的，不懂妈咪为什么要因此责怪她。
    难受，想哭。
    一低头，又是一把眼泪水。
    幼儿园厕所蹲坑是没有名义上的门的，只有一扇里外推动的木板，也就一米高，刚好遮住小朋友的隐私，这是方便幼师们照顾不会擦屁股的小同学。
    小锦鲤嫌弃所有进厕所的人都能看清各个蹲坑的详情，干脆把厕所大门关上了。
    “没人看你上厕所。”应如是放缓声音皱眉头道，她知道幼儿园厕所情况的，这些都在幼儿园官网上有。但她没想到小锦鲤会在乎这个。
    “不要。”小锦鲤哭唧唧，不接受。
    “那你去最里面的厕所上。”
    小锦鲤固执摇头。
    应桐桐插话，“厕所分了男女，都是女孩子没有关系吧？而且大家不会看哦，难道小锦鲤你会去看别人上厕所吗？”
    小锦鲤疯狂摇头，肯定道：“才不会。”
    又快速补上，“反正就是不要。”眼神倔得很。
    这孩子娇气了。
    应如是心里正这么想着，只见小锦鲤动了动脚，恳求，“妈咪我站累了，我可不可以坐下来说话呀。”
    不仅如此，她还招呼爸比，“爸比也坐下来听。”挥手的动作极其自然，以至于让三堂会审的三个人一瞬间出神——
    他们是在教育小锦鲤么？
    小锦鲤眼眶还是红的，没错呀，被批评自尊心受伤的状态。
    原戚生扶额笑了。
    小锦鲤瞧见，呵呵笑，“爸比做我旁边。”没有一个人允许她坐下去，她自己就坐下去了，还认真地扯了扯垫子，留出一块空间给爸比坐。
    应桐桐轻声笑出来，应如是无语，原戚生莫名想到“小冤家”一词。
    他到底坐下去了，“要听妈咪的话。”声音温和。
    对待小锦鲤的教育，通常应如是黑脸原戚生白脸，对方实在无法无天时才让原戚生黑脸应如是白脸，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老实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实人发火。
    夫妻俩用的就是这一招应对小锦鲤各种状态。
    小锦鲤点头，“听着的。”她目光转向妈咪，示意妈咪说话，她听。
    全然一副我就听妈咪说说话，执不执行仍旧在我的模样。
    小脸天真无辜善良得很。
    应如是气到，视线射向闷骚原狠狠道：“你的好女儿！”这孩子没法教了！都不听她的话！
    她泄气，背砸在沙发上，向上吹一口气，刘海飘起来了。
    小锦鲤愣住，妈咪的表情是生气的，可话却是夸她的。
    还有妈咪不看她了。
    小家伙很敏感，知道妈咪此刻不能招惹，便问爸比，“妈咪怎么了？”
    原戚生轻描淡写道：“问妈咪。”
    小锦鲤点点头，却是扭头问姐姐，“妈咪怎么了？”话是悄悄的，然而四个人坐在一块，哪能听不见。
    应桐桐叹气，“你不听话，妈咪难受了。”
    小锦鲤睁大眼睛，争辩，“我听妈咪的话了！”
    “妈咪，我真的有听你的话——”她从沙发上跳下来，站到应如是身前，一副想要趴到妈咪大腿上的样子。
    应如是挪开腿，肯定道：“不，你一点也不听话。”
    小锦鲤此刻像只小奶狗，应如是忍住抱住她揉揉的冲动。
    冷静，现在在教育孩子！
    “听我的话就要照我说的做，你要不要听话？”应如是很有严母风范。
    小锦鲤能怎么办，当然是点头答应。
    然而第二天上学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于是应如是照旧收到老师发的小锦鲤恶行，头疼、教训，可是第三第四天小锦鲤照旧，全家人除了小锦鲤都迷得很——
    这小家伙怎么做到屡教不改的？不羞么！
    甚至到后面爸比妈咪姐姐教育时，小家伙还会溜号了，玩脚丫子、啃手指头，黑眼睛咕噜咕噜转一看就知道脑海里天马行空着，根本没听你讲话。
    等家长们口干舌燥，她还要来一句，“明天可以不上学吗？”眼神清澈无辜。
    家庭教育跟不上来，学前教育也失败，小锦鲤在学校作风实在令人凌乱，某天原戚生去接小锦鲤时，老师不再把小锦鲤送出去，而是把原戚生迎进来，进行一番长谈。
    最后，原戚生不仅把小锦鲤带走，还有她在幼儿园睡觉的小毯子等全带走了，人家老师说了，小锦鲤心性太小，不适合这么早上学……
    被幼儿园劝退，小锦鲤简直——
    开心死了，当天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然后再也没上过幼儿园。
    应如是从记忆里脱身，对小锦鲤说：“刷完牙洗完脸没？去食堂吃早餐。”就不做早餐了，吃完刚好送中科院学校。
    小锦鲤乖巧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