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人 第101节
作品:《东宫美人》 “朕还没有病入膏肓!”他被火气窜得在殿中来回踱步,指着跪在几步外的儿子又骂,“你结党营私,你当朕不知道吗!”
“朕不曾责你,是念在你几年来也算勤勉,办差亦算尽心尽力!”
“朕体谅你年轻气盛急于建功!”
“可你当你做的那些有失体统的事情,朕当真不知吗!”
“孙家是怎么回事!钦天监观出的天象是怎么回事!”
“东宫的闹鬼之说是谁在推波助澜!”
“年初时朝臣们又为何指摘太子失职,你当朕不清楚吗!”
皇帝气得面色涨红,睦亲王连连叩首,却不敢说话。
皇后身为睦亲王的母亲早已面无血色,跪坐在地,浑身发软。
“如今你还敢说要为朕分忧、要为兄弟们做表率的话。你究竟是何意,你当朕听不出来?朕还没有老糊涂!”
睦亲王战栗如筛,听到此处,终于鼓起勇气为自己辩了一句:“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实在没有那个意思……”
“你没有那个意思。”皇帝生硬冷笑,“你大哥是长子,你二哥是太子,轮得着你来说为兄弟们做表率!”
皇帝重重地缓了口气:“朕给你这亲王之位,是论功行赏。但你既不知足,这亲王你便不要做了!”
“……父皇!”睦亲王瞠目结舌,一众皇子亦大感震惊。
而沈晰,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此前数月,他因越来越摸不清父皇的心思而焦灼不安。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清楚父皇不过是借机发挥,早已想惩戒三弟了。
第107章
睦亲王的事搅得园子里一阵紧张,专程赶来陪皇帝过中秋的皇子们既不敢擅自离开也不敢瞎到皇帝面前晃悠,自上而下的空气都冷肃得很。
沈晰也不得不多几分谨慎,原本答应两个孩子八月十六带他们出去玩的事,现在怕是要缓缓了。
是以沈晰从当晚回到毓仁园开始就话不多,七成是因局面,三成是因又要爽孩子们的约。
第二天早上一道用早膳的时候,桌上也安静得很。一这样安静,月恒的目光就在父母间扫来扫去满是好奇,沈沂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两个。
楚怡便在桌下用脚尖敲敲碰了碰沈晰。
“?”沈晰一怔,转而回神,连忙佯作无事地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筷子菜。
可小孩子有时候对情绪最敏感,他这样跟他们一“互动”,月恒更察觉到他好像不对劲了。
月恒便望着他问:“父王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高兴?”
“你父王有政务要烦心。”楚怡夹了一个豆沙包给她,“你别担心。”
沈晰竭力地缓了一下情绪,也把脑子里的事暂且放了放,也跟他们说:“没事,你们别担心。”
月恒点点头,接着便拽了拽沈沂:“我们过几天再让父王陪我们玩!”
“?”沈沂顿时皱眉,“不要!”
“让父王先忙他的事情!”小月亮下颌微扬,神情严肃,看起来很有当姐姐的气势。
沈沂撇嘴没说话,小月亮想想,又道:“再说,父王有心事,带我们玩也玩不好呀!”
“哦……”沈沂被这个理由说服了,闷着头踌躇了会儿,点点头,“那好!”
嘿……
沈晰的心情被这一幕搞得好了几分。孩子懂事嘛,父母都会很欣慰。
于是沈晰拿了双干净的筷子,伸手越过膳桌敲了下月恒的额头:“小人精你还挺贴心。听你的,过些日子带你们好好玩,今天父王跟你们母妃随处走走。”
月恒咧嘴一笑,意有所指的目光又在他们两个之间划了起来:“那我读书,让弟弟也读书!”
言外之意: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们跟着!
“……”楚怡向来一被孩子开这种玩笑就面红耳赤,沈晰也尴尬了一下,轻咳了声,低头用膳。
用完早膳,月恒就凶巴巴地把沈沂带走认字了。沈晰和楚怡去了毓仁园北侧的小山,在山坡上坐着,把宫人们都留在了底下。
楚怡从昨晚起就对政事产生了罕见的好奇——这种大戏谁不好奇!
当下秋高气爽氛围合适,她正好拉着沈晰讲故事。
沈晰很识趣,更个说书先生似的绘声绘色地把昨晚的经过讲给了她,语气抑扬顿挫、起承转合讲究得很是到位,必要的时候还卖个关子,讲得楚怡两眼放光。
天颜震怒真特么恐怖又震撼——楚怡心里有个小人儿在啪啪啪鼓掌。
然后她攥着沈晰的胳膊追问:“所以睦亲王现在是凉了吗?凉透了?”
沈晰:“啊?”
楚怡咳嗽了一下——穿越这么多年了,她其实一直很注意用词,鲜少蹦现代名词。但这回她实在想这样说,好在这个也比较好解释。
她便道:“就是……完蛋了吗?这是个打比方的说法!人死了会慢慢凉嘛,你看是不是很贴切!”
“……”沈晰绷了两秒,扑哧笑出声,手在她腰际一掐:“不许跟别人说啊,多不吉利。”
说罢他点点头:“凉了。父皇已经废了他的亲王位,日后应该很难再起来。”
诚然父皇……喜怒无常,喜怒无常之下似乎什么都会发生。但是这回的事,是因父皇知悉老三野心所致,这在帝王眼里从来都是大忌。
只是,让沈晰不太明白的还有一点。
——若父皇一直信任他、若父皇早就想办老三,又为何在先前的数月里对他也态度不明,任由他那般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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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日一早,柔凌到了毓仁园。
她来得突然,事先也没让人来禀话,连沈晰都大感意外。
沈晰便让人直接让人把她带到了楚怡的湘仪阁,她身边的宦官禀话说是中秋宫宴上与太子妃闹得不快,还说太子妃当晚就病了。
更多的事情,沈晰没再让宫人说。他让宫人都退了出去,把柔凌带进卧房放到罗汉床上,自己蹲在她面前问:“跟父王说说,怎么了?”
柔凌低着头沉默了好半天,嗫嚅说:“我错了……”
她只是为张栖不平所以赌了气,可她没想把母妃气病。
沈晰摸了摸她的额头:“跟父王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他坐到了柔凌身边,揽着她听她说。这个姿态总是让人很有安全感,柔凌抿了抿唇,好像觉得多了点力气,便一句句地说了起来。
楚怡跟他们隔了一张榻桌,也静静听着。最初时,她在内心疯狂吐槽太子妃怎么肥四,怎么不让人家孩子回去过中秋呢?柔凌小天使你真棒!
但听到最后,她懵逼了:卧槽……小天使你说啥???
“我不喜欢你!”
她脑补着柔凌喊出这句话时的样子。
如果月恒对她这样说,她一定要伤心死了。
沈晰也愣了愣:“你真这么说了?”
柔凌眼眶一红,忽地哭出来,边抹眼泪边点头:“但我没想让母妃生病,我只是想让张栖回去过节!”
沈晰长声而叹,轻轻跟她说:“她是你的母亲,你不该跟她这样说话。”
更多的责备,他说不出了。
从孝道上来看,自然是柔凌不对,他可以罚她。可柔凌到底为什么这样,他心里清楚。
她那句话绝不是一时之气,太子妃先前让她激发了太多的不快,张栖的事不过是个引子。没有张栖,柔凌也早晚会因为别的事而爆发。
柔凌抽噎着,点点头:“我知道……”
她说着就要蹭下床:“我回去跟母妃道歉!”
“哎。”沈晰搂住她,沉吟了半晌,终是摇了头,“你母妃现下病着,先让她好好养病。你安心在毓仁园待些时日,回头父王先同你母妃说一说。”
柔凌稍作犹豫,还是点了头。
她觉得自己错了,可她也确实不想多见母妃。母妃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不开心,她觉得还是待在父王身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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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月恒和沈沂便撒了欢儿。小孩子都是这样,多个同龄人便高兴。
月恒尤其欢呼雀跃,拉着柔凌到处疯,柔凌倒很有大姐姐的样子,板着脸问她这些日子好好读书没有,但月恒抱着胳膊跟她耍赖:“明天再说,今天我们去玩!”
然后楚怡就直到躺到床上时才见到月恒回来。
柔凌是跟她一起回来的,都玩得很累。楚怡想着沈晰还在忙,一时半刻大概也过不来,就让她们都上了床,让她们先歇一会儿。
结果两个小丫头一秒入睡。沈晰过来的时候,看到楚怡坐到床边冲她僵笑。
“嘿,你看她们躺在一起多可爱……”她堆着笑拉他到床边看。
两个小姑娘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半,粉雕玉砌的,的确可爱。
楚怡又回过头,依旧堆着笑:“今晚我陪她们睡呗?你到前面睡。”
沈晰:“……”
醉翁之意不在酒,合着是想轰我走?
他挑着眉头冷冷地睃她,她没脸没皮地笑意愈浓。
他只好一叹:“好……”还咂了声嘴,“你陪她们,我带小太阳睡。”
他说完就一脸忧愁地转身向外走去,楚怡看着两个小姑娘美滋滋搓手。
结果夜里差点没被她们俩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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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沈晰频繁地着人往东宫送东西,从首饰布料到各类温补佳品都送了不少,意在让太子妃好好养病。
太医也频繁地差人来回话,向他禀奏太子妃的病情,送来的脉案他都亲自看,看完之后常久久沉默。
他这样做令人们津津乐道,人们都在说太子对太子妃关怀备至、尽心尽力。反倒是楚怡见了这些,心里有点为太子妃感到悲凉。
什么送东西、看脉案、叮嘱太医好好医治,那都是台面上的表示,是一种“礼貌”的关心。可她和他相处久了,他知道他真正关心起人来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