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白把书包丢到脚边，靠在墙壁上，侧脸看着女孩。
    宁知微：“看什么？”
    江岫白牵了下唇角：“你跑得倒挺快。”
    “属兔子的嘛。”宁知微开玩笑。
    “宁知微，我跟蒙雪没关系。”少年冷不丁地解释道。
    连名带姓，郑重其事……
    宁知微心绪大乱，装作茫然地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觉得呢？”少年声音倦懒。随后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夜色降临，巷子里装了灯笼的人家，纷纷把灯笼点亮。
    女孩的笑脸在橙色暖光的映照下，明媚如春日。
    第19章
    余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物理题给宁知微, 让她写完卷子再吃晚饭。
    宁知微正写着，扆崋赵茹上门邀请她去家里吃汤圆。
    余静替宁知微婉拒，说高考不到四个月了, 宁知微现在没有放松的资格。
    老太太借着话题问赵茹：“那孩子真搬来跟你们一块儿住了？他念高几？”
    “高三。”赵茹笑笑, “这孩子懂事。他妈妈那边情况比较复杂，外公又待他过于严苛, 他在家住着不顺心，搬过来陪佑佑也好。”
    余静叹气：“跟那种家庭划清界限也好, 他那个妈妈……”欲言又止。
    宁知微感觉余静好像很了解徐叔叔跟江亭的过往, 也很了解江家，但这些年来她很少提及。
    老太太拍拍赵茹的手：“我是过来人，得提醒你一句，这孩子虽然是小徐的骨肉，可他身上到底流着江家的血, 他总有一天是要回江家的。”
    赵茹郑重地“嗯”了声：“他已经成年了，我瞧着是个有志气的孩子, 以后看他如何发展吧。我都尊重他的选择。”
    余静：“他成绩怎么样？听说也是一中的。”
    赵茹没见过江岫白的成绩单，也没看见过他在家学习的样子，不好评价，便问宁知微：“宁宁，你知道小江成绩怎么样吗？”
    “他很厉害。”宁知微果断评判道，说完想起他那不走寻常路的成绩单，又补充一句：“只不过他不屑用分数来证明自己罢了。”
    余静：“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不用分数来证明自己, 用什么证明？”
    宁知微就知道余静会这样说, 鼓了鼓脸：“他去年申请了美国的三所学校, 以他的成绩, 拿到offer应该没有问题。”
    余静一听，倒也不觉得稀奇。江家那样的家庭，基本上都会把后辈送到国外留学。
    赵茹从来没听江岫白提起过这件事情，有些诧异：“小江要去美国念大学？”
    宁知微抿了抿唇：“应该是。”
    赵茹细想，或许出国念书不是他自己的愿景，但以江家对他的掌控欲，他的确很难为自己做选择。
    江岫白从明诚转学到一中，是因为一中曾是徐柏青的母校。为了转学，他跟江老先生对抗了很久。
    至于后来老先生是如何妥协的，除了江岫白，无人知晓。
    -
    巷口的黑车与古朴的小巷格格不入。
    赵茹进院门前，多留意了一眼，正细想，佑佑从门里跑出来，说哥哥出去了。
    想必是江家的人来找他了。赵茹又看了眼那辆黑车，拉着佑佑进了院子。
    宁知微写完卷子，无心吃饭，只想找个理由去徐家送灯笼。
    瞥一眼余静，她坐在正厅看手机，眉心轻蹙，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替宁知微搜罗什么难题怪题。
    宁知微：“妈，我吃完饭能出去溜达一会儿吗？”
    余静：“卷子写完了吗？”
    宁知微：“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题，最后两大题太难了。”
    余静深深看她一眼：“做不出来你还好意思出门溜达，这是我特地从出过高考卷子的老师那儿弄来的题，你要是连这些题都不会，你怎么考华大？”
    “……”
    宁知微正无言以对，余静“哎呀”一声：“这个小江，成绩不怎么样啊，上学期期末，总排名几乎快要垫底了，就这，你还说他厉害？亏你赵阿姨还说他有志气……”
    “你好好看看他各科成绩……”宁知微无语地捧着脸看窗外，“妈你能不能别总是用成绩好坏来评判一个人？”
    “呀，他语文英语两门缺考，总分还有440，数学145、物理满分……”余静不往后念了，口风一转，走到宁知微面前，“你瞧瞧人家的理综成绩，这成绩怕是苏煕哲也赶不上吧。”
    宁知微得意道：“我就说他很厉害吧。”
    她看向余静的手机屏幕，又是一个无语神情，余静竟然把他们的年级排名截图保存下来了。
    “他厉害跟你有什么关系？”余静敲了下宁知微的脑门。
    宁知微：“我可以找他给我讲题啊，他又不参加高考，我找他讲题也不会耽误他学习。”
    “这倒是个好主意，让他把他的学习方法都教给你。”
    “那我去找他问题？”宁知微想了想，如实道出自己的心思：“妈妈，徐叔叔不是做过一个灯笼给我嘛，前几天我把灯笼修好了，想拿给他们兄弟俩……”
    余静没看她：“去吧。”
    宁知微这段时间做灯笼的动静不小，她都看在眼里。女儿是什么脾性，她最了解。
    老太太替余静说了出来：“我们家宁宁啊，心地柔软、善良。”
    余静笑笑，问老太太：“我还没见过小江呢，这孩子长得怎么样啊，像柏青吗？”
    “像，但比小徐还要帅。”老太太眨了眨眼道：“我跟你这么说吧，我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比小江更漂亮的男孩儿。”
    余静心中不妙，她这个乖女儿，该不会是启动少女之心了吧。
    -
    宁知微提着灯笼往徐家走，几声口哨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回头，纹身哥穿了件俗不可耐的豹纹外套，带着两个哥们儿靠在砖墙上上下审视她。
    纹身哥：“你们一中的校服土不拉叽，穿你身上倒挺好看。你就留黑头发，清纯初恋脸，懂吗？别整蓝的绿的，跟个小太妹似的……”
    宁知微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一中的女生都这么没有礼貌吗？”纹身哥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抢走宁知微手里的灯笼，“这什么破烂玩意儿，能亮吗？”
    “还给我。”宁知微伸手去拿回。
    纹身哥躲开，把灯笼举高：“想要啊，叫声哥哥听听。”
    他个子不高，宁知微一跃，触到了灯笼的手柄，一把把灯笼夺了回来。
    纹身哥一怔，说：“看着文文弱弱，有两下子哈。”说完又伸手去抢。
    宁知微拿着灯笼往前跑，被纹身哥的一个哥们儿拦住，这位哥虎头虎脑，一下子抢过灯笼摔在了地上。
    石板路上有积雪融化的污水，灯笼布面立马被弄脏。
    “你干嘛？”宁知微急的冲这位哥大叫一声，捡起灯笼查看一番，看到上面的污渍，气氛地对纹身哥喊：“没学上就去找个工打，天天带几个狐朋狗友装古惑仔，觉得自己很酷？”
    “嘿哟，脾气挺大啊……”纹身哥伸手想去拨弄宁知微的脸。
    宁知微轻巧地躲开，推了纹身哥一把，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其实你们蠢爆了。”
    说完大步往前走。
    宁知微走进徐家院门，纹身哥没有追上来。她把灯笼拿到灯光亮的地方仔细检查弄脏的地方，所幸没有弄坏。
    听见佑佑的声音，她立刻去到水池边清洗弄脏的地方，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冰凉的自来水刺骨，寒意往她心里渗。
    快要洗干净的时候，佑佑忽然从里面跑出来。
    “姐姐你在干嘛？”
    宁知微把灯笼往身后藏，说：“你先进去，等会儿姐姐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佑佑“哦”了一声，问她：“你看见我哥哥了吗？”
    “他不在家？”
    “妈妈说他外公来找他了，可他去了很久都还没回来。“
    佑佑进屋后，宁知微把灯笼点亮，挂在院子里的大树上。
    然后去找江岫白。
    今天是元宵节，江亭跟他不欢而散，他没有回江家过节，不知道他外公是不是来训斥他的……
    上回老人家扔照片呵斥他的那一幕，还停在宁知微脑海中，她心里七上八，急急地往前走。
    走到巷口，没看见少年的身影。又在周围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宁知微看着车水马龙，霓虹璀璨，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她失落感的缘由在哪里，但这一刻，她就是特别想找到他。
    “宁知微。”
    宁知微一回头，少年倚在转角的大树上，灯火在他身上泄下一片光华。
    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就这么突然出现，有些奇异的触感攀上心头。
    “没事吧？”她走过去，轻声问。
    “能有什么事。”少年玩世不恭地嗤笑。
    她四处找自己的样子未免也太认真。
    说完，江岫白双手插兜，往徐家的方向走。
    宁知微跟在他身后，踩着他修长的投影，偷看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