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16. 雅琴姊

作品:《青春半熟。记忆微温

    「终于讲完了,theend,全剧终。」阿闵呼了一口气。
    「全剧终?你确定?」趴在天桥栏杆上的雅琴姊把头埋在双臂间不断地摇动着。
    过了好半晌,才把头抬起来,转过身对阿闵正色说:「底迪~看来你真的没骗我,我的天啊!」
    「都这么明显了…天啊!」她又说了一次,这次用拳头在这颗冥顽的大头上轻轻地ㄎㄠ了一记脆芭乐。
    「怎么了吗?」少年不解,等着班导开释。不过这回却没有等到答案,只见雅琴姊顺了顺头发,笑着摇摇头、不说话,那样的表情……跟婉如当日好像。
    雅琴姊把那副黑色的粗框眼镜拿下来,用面纸小心的擦拭着;那没戴眼镜时的侧顏,是鲜少看见的模样。她重新把眼镜戴好,目光一转便对阿闵说:「看来班主任欠婉如一笔奖学金,你的介绍费应该要颁给她才对。她去补哪一家?」
    「兴学。靠近c中,她说离家近。」
    雅琴姊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前我就补那间,出了名的勤教严管。你怎么没去兴学,反而跑来开不到一年的日成?」大头闵陪着笑脸说:「当然是因为这里有最亲切的班导啊!」大姊姊果然一下被逗乐,笑着说:「你不要变成大滑头了,讲实话。」
    「学费比较便宜。」
    「还有呢?」
    「有介绍费。」
    「少来!当初你来的时候,明明就还不知道,要诚实喔~」
    「离『轻松一下』比较近,可以顺便轻松一下。」
    「你的白莲圣主不是说,补习还想玩乐的话,补了也是白补,越补越大洞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不打电动哪有心情念书啊?」话音刚落,只听班导噗哧一笑,接着就被她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摺叠尺轻轻敲了一下头:「这种歪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呢?」
    「…………」即便已经大了一岁,未经风霜的14岁脸皮还是太嫩,逐渐地红润起来。
    「这位底迪你怎么不说话啦?你不说我就帮你说囉…」阿闵突然发现这位姊姊也很会逗人,只好从实招来:「…就…就试听的时候啊,看到…看到那位绑马尾的女生很…很可爱……所以就…」
    「厚~原来你居心不良,居然敢打c中校刊社之花的主意,这样子文昌星君又怎会保佑你呢?而且啊…变心的翅膀飞得太快,会让痴情的脚步追不上喔!」雅琴姊说完后停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又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但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看着少年露出求知的热切眼神,雅琴姊叹了一口气:「你可能还没发现,其实你已经不知不觉地谈完了一场恋爱;那碗乌梅桑葚冰让你对婉如更加熟悉,但同时也让你更认识自己一些,当婉如从『白莲花』变成『碗公』时,你们自然更亲近了,但你却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用『婉君表妹』那样浓烈的情感来喜欢她了,这样的念头远比你自认为的别去打扰她还要强烈得多,所以你才没有跟在她后面跑。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
    阿闵像被雷劈到一样地僵立当场,无法言语,因为想不透的事情突然间变得明朗了;如同刚穿过隧道时刺目的瞬间,总令人逃避似地闭上眼睛,但又不得不接受光亮的事实。却没注意听到下面几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的你还没做好喜欢她的心理准备,所以先将这颗种子保留下来,等到春暖花开、时机成熟,才会再次埋进土里灌溉它,有点像是录影带看到一半先按暂停去洗手间,回来后再接下去看那样。」
    雅琴姊拍拍他的肩膀,用最最柔软的声音说:「这就是青春。就像老闆娘说的,顺其自然吧!」心里头忍住没说出来的是这一句──『你谈完了,对方呢?也陪你按下暂停了吗?』而大头底迪心里想的却是──『老闆娘说顺其自然的下一句是哪一句?以前我好像说过帮她三次的话,就…就怎样?怎么才刚想起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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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琴姊显然也想转换一下心情,于是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对仍在凝思的少年说:「底迪~看在你今天跟我分享不少心事的份上,姊我破例告诉你一个我从没跟人说过的秘密喔~」果然,成功转移了阿闵的心神:「好啊好啊,不然都是我在说,换人当听眾啦!」
    雅琴姊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镜框,笑道:「你别太期待,我不像你这么会盖,可以讲得活灵活现的,我以前最不拿手的就是作文了,每次模拟考都是败在作文。」
    不解风情的听眾插嘴了:「姊你当年考几分啊?」
    「不好意思又要打击你了,姊升国三时念的是三年4班,打从国中开始,成绩好得一蹋糊涂,国二下的模拟考都保持580分以上的水准哦,有一次还破600分呢!所以婉如在升学班的压力,我完~全可以体会、也感同身受…惦惦~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等一下会说到,很快。」
    「国三时第一次月考考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放学等公车去补习班时,一时无聊,刚好旁边又没有纠察队,就跑进站牌旁的漫画出租店,原本只是想逛一逛,结果就在要离开的时候,瞥见一本人家拿来还,老闆还没归位的书,就是倪匡的『天外金球』。」
    「好巧!」
    「还不够巧!」
    「当时我看还有时间,就随便翻了几页,没想到不翻还好,这一翻,我当天就没去补习班,一回家,老爸老妈扳着脸等着对我大刑伺候,骂了一顿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吼了回去:刚考完让我放松一下不行吗?结果大人们会有什么反应你也知道…」
    「好可怜!当天姊你一定哭着进入梦乡。」
    「才怪!当晚我在棉被里用手电筒继续与卫斯理一起抽丝剥茧,奋战到天明,哭是隔天的事。」雅琴姊喘了一下,继续讲:「隔天我在下课时继续探索外星人,结果被老师发现了…」
    「升学班才不管你上课下课,我惊慌之下,只来得及在那一页下面写个『c』做记号,就被老师一把抢过没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痛骂我足足半节课,还说我是不自爱的害群之马。」
    「有那么严重吗?像我常常被没收,远景那44本搞不好在教职员办公室都可以凑全套了。」
    「底迪你有所不知,在升学班,偷看漫画小说,就等同抢了银行,更别说是谈恋爱会掉脑袋了;事情还没完,校长直接把我父母叫到学校,我爸气得搧了我一个耳光,这是我懂事以来,他第一次打我,我当场就哭了出来,我妈也在旁边哭。」
    「所以,姊你被矫正后,得到教训了?」
    「并没有,有些事一旦有了开头就很难结束;那件事过后,我开始迷上小说,看完了倪匡、又看金庸,不过『天外金球』却始终停留在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方没再继续往下看,大概是心理障碍吧!每次只要一想租那本,脑中就会浮现那天在校长室内的画面。」
    「那间漫画店该不会是靠近g中那边,莒光路上的那间『十大』吧?真巧,那间我也常去。」
    「是很巧,但也还不够巧。后来虽然还是会唸书,但分心以后真的有差,成绩从被认定稳上北一女到前三志愿、又从前三变成前五,成绩逐渐往下滑,国三上结束时甚至因『严重败坏班上读书风气』的理由,被通知下学期可能会离开庄敬楼,是我妈一直求校长、还拜託认识的市民代表去说情,最后发配到三年20班、也就是升学班的最后一班,在庄敬楼的地下室那边…」
    「你们升学班有够夸张,太扯了吧!」雅琴姊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所以你刚刚在骂北联时,听了真痛快,我要是男生,一定也这样骂。不过,听说教育部也有想要改变就是了。」
    「真的吗?」少年眼里露出异样的神采。
    「应该是真的,班主任也这么认为。不过别高兴,那起码还要好几年,轮不到你们,你们还是给我乖乖念书准备北联。」
    「真可惜~不管怎么改都好,总之一定比现在好。」
    「也许吧…但也有可能改来改去,到头来还是让人怀念北联也说不定。像你们在唱『歷史的伤口』时,我刚升专二,大家当时义愤填膺、对共匪都恨得牙痒痒的,但天安门事件过去才两、三年不到,现在却听说两岸要破冰了,有些事真的很难讲呀……」
    「国三下,课业越来越重,一整天下来,教室里难得听到一两句说话声和笑声,体育、美劳和工艺全都变成国英自数社,说有多闷就有多闷,好在有倪匡、金庸两位大师鼎力相助,才没有成为活死人。」她吸了一口酸梅汤,继续说着:「到后来啊~我索性写起小说来了,唸书也是装个样子,读没半小时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无奈文笔真的是我的致命伤,写了又撕、撕完再写,等到终于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时,回过神来,距离北联已经剩不到两个礼拜,结果…」
    「结果?」
    「结果当然是落榜了,这种事不会有奇蹟啦!所以底迪~你要努力的话要趁早。看着贴在校门前的红榜,建中、北一…认识的同学们一个个榜上有名,我独自一个人走到庄敬楼的六楼天台…」
    「姊你干嘛?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把最后一本远景──『蜂云』看完,你以为我要干嘛?我觉得校园里到处都闹哄哄的很吵,终于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不被打扰地看自己想看的书了,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后来喔~就老老实实地去念五专啦。而且那时候跟家里的人呕气,五专还特别挑了一下,故意跑去林口那边,只因为可以住宿舍不用住家里。」雅琴姊说完,把手中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少年听完后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才问:「如果小叮噹的时光机借你开一次,让你回到那个晚上,你会走进『十大』吗?还是乖乖去补习班?」眼前这位班导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睛:「我会把时光机开到国小毕业的那年暑假,一口气把倪匡金庸全部看完,带着了无遗憾的心好好念书拚北联考上北一女。」
    阿闵吐了吐舌头:「姊你真天才。」谁知天才立刻更改了时光机的设定参数:「骗你的啦~其实我会直接关掉时光机的引擎,然后从抽屉爬出来,面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因为不管重来几次,我相信都必然存在着遗憾,遗憾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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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一部分啊?」鸟蛋长满青春痘的脸突然冒了出来,西天取经的唐僧终于回来了,阿闵正经八百的口宣佛号:「这位施主,班导说,北联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鸟蛋不理睬阿闵,直接跟他的angel报告:「christine,这是衝刺班和英数加强班最新的dm,我不知道要拿哪一个,就全装进来了;还有,我要清偿我的债务。」随即高举双手过头,装模作样的拍了一次『爱的鼓励』,对着空无一人的天桥尽头喊了声:「comeon,man~」,却毫无动静。
    正当姊弟俩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同时,他又喊了一次,还是悄无声息……为了化解尷尬,雅琴姊随口聊着:「底迪~我以前就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嗯~这样问好怪,就是啊…你的头…也还好,并没有大到很夸张啊!为什么你的绰号叫大头仔?」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朗笑:「哈哈哈哈……问得早不如问得巧,这个问题楚留香不知道,我胡铁花知道。」旋即从沓无人踪的空间里蹦出一个身影,先是听见那白烂无匹的笑声,阿闵已猜到了六、七分,再看到那犹如发情狒狒走路的雄姿,便知道是旧时相识──本名胡德华的『胡铁花』,『八十一阴阳宝典』起草者之一,土城『刘的华』,白烂界的天王。
    此人国小低年级与阿闵同班,升中年级时两人结束这段孽缘,没想到在h小五年28班的教室里,两人再续前缘;而他的身高从较阿闵高出一个头到被追平,现在已遭到逆转,反而比阿闵略矮半个头,不过全身上下依旧充满白烂到有春的旺盛精力。
    只见他老兄穿着和鸟蛋同样欠k的g中水手服,神气活现地走上前来,也不在意佳人在旁,突然迅捷无伦地对阿闵来那么一下『泼猴偷桃』──就爱这调调是吧!阿闵早就有备,明白这下『桃子』要是真被偷到,他多半还会说:「怎么那么软(或硬)(或湿)(或短小)…等诸如此类的白烂话。」自己一世英明便付诸流水,立即一个下防挡了开去。
    那廝一开口还是老样子:「老臭虫就是老臭虫,走到哪身边都有漂亮的姑娘。」这才转头对雅琴姊说:「不好意思!一时情不自禁,等等……借我p一下」然后他的(坏)习惯就来了,果然,从怀里端出一台奇形怪状的照相机,后退两步,对着咱美丽的班导姊姊瞄准:「来~美女,肩膀开一点,对,漂亮!拨一下头发,左脸对我,笑一个,放一点、再放一点,想像一下郭富城对着你笑,对~漂亮!右手食指轻轻戳脸颊,嘴唇嘟一下,对~漂亮!现在手指变手枪,放到下巴,侧脸用眼角看我,有一点点生气,一点点就好,再收,再收,对~漂亮!ok的啦!」雅琴姊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照着做。
    这系列『亮丽风中的班导师』一套共六张,即兴演出的模特儿先挑了两张,雅琴姊把比着手枪ㄅ1ㄤˋㄅ1ㄤˋ的那张分给阿闵,剩下四张分别送给了阿闵的四位少年好友,但后来全被鸟蛋用各式各样荒诞的理由给拐走了,至于最想收藏的摄影师自个儿则一张不留,这并非基于职业道德而是某种原因,他不能留、他有苦衷,后有详述。总之,这套天桥写真替雅琴姊留下了难得的倩影,却也为白烂天王和无辜的大头仔埋下后患无穷的甜蜜杀机。
    打从国小开始,这姓胡的老小子上学就拿着一台『拍立得』东拍西拍,人虫花鸟树无一不拍,而拍久了自己也摸出门道,算是无师自通,国语日报、今日儿童以及校刊都常见他的作品──而『借我p一下』的口头禪,有一次居然还成为h小某期校刊摄影专栏的标题。
    「小滑头,这位是……」意外客串model的班导总算有机会回復正常站姿,鸟蛋便说:「他是我隔壁班同学,整天都在那边『借我p一下』,大家都叫他『胡p』;刚刚在日成巷口遇到他,我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加入我们日成这个大家庭,chris~我这么努力,是不是值得嘉奖?」
    雅琴姊笑着点头:「thankyousomuch,michael.」鸟蛋一听,登时双眼发亮,还来不及出声,angel就公布了解答:「你在评量卷上写了n次啦!怎么?怕我记不住?」趁着滑头小子高兴的转圈圈时,转头对未成年的业馀摄影师说:「同学,欢迎你加入日成的行列,希望你好好用功,明年金榜题名。你刚新来,选班、划位下礼拜一放学来找我;至于环境方面,这两位旧生会帮你儘快熟悉。」官方辞令讲完,又笑着说:「刚看你架式十足,照片洗出来记得让我欣赏喔!」
    「一定一定。」新来的菜鸟连连点头。
    阿闵对这个g中的胡p太瞭解了,什么三寸不烂之舌、九牛二虎之力全是幌子,鸟蛋这廝铁定是说:「同学,日成里面有好多别校的女生可以『p一下』,来不来?」瞧~~这不就来了吗?叮咚叮咚……500元轻松入袋,还什么蓝波洛基李麦克,爽死吧你!拿我的白烂道友来抵债,算你行。不过也太巧了吧?──咦~等一等,说到这个,刚刚为什么每次我说很巧,姊就说还不够巧,什么意思?算了,下次再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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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阿闵为什么叫做大头仔啊?你们以前认识?」心细如发的班导果然没放过这则亮丽风中的情报。胡铁花白烂归白烂,好在不是白内障(至少现在还没有),身为摄影师引以为豪的1.2视力捕捉到班导身后连使眼色的阿闵,于是避重就轻的说:「这个嘛…萍水相逢一场,有过几面之缘,班导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谁吗?」
    雅琴姊回过身来,再次仔细地打量这位底迪,接着慢慢地把手中的牛皮纸袋遮住阿闵那h中特有的平头,凝视了半晌,突然『啊』地一声笑了出来:「对耶~果然没错!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是他、是他、是他,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秋水要这样子笑了。」
    穿着水手服的胡铁花大方地享受阿闵送来的怨恨白眼,还一副君子坦荡荡的口吻,补上最后一枪:「我就说吧!你长得真~的真的有够像万梓良。」而除了身分被识破的人以外,两男一女全都笑成一团。
    白烂之人无视于自己的白烂,依旧继续旁白着:「小六那年,班上要演话剧,我跟阿闵同组,他是点子王,提议来点不一样的,于是几个小萝卜头去录影带店找灵感,然后同组一个女生,叫做巧莓(绰号当然叫草莓),她突然说:『阿闵你爸是不是电影明星?这个人长得好像你喔!』大家靠过去看,就是万梓良演的『大头仔』,于是大家一致鼓掌通过,让他自编自导自演……」
    「我告诉你们,我这个兄弟啊,吹牛胡扯讲故事等类的玩意儿他一流的,他改成爆笑版的剧本,结果没想到广受好评,后来我们这组代表全班参加全校话剧比赛还得到第三名和最佳欢乐奖。」鸟蛋忙问:「最精采的桥段是什么?」胡铁花就等这句,啊哈一声,不管此刻频频喊『卡』的闵导,继续白烂到底:「他当时暗恋草莓很久了,公然利用导演的特权要她当女主角演恬妞,然后在舞厅那一幕,硬要安排一段火辣辣的吻戏,人家当然不愿意啦,最后只好改成跳舞,排练时明明还好端端的,没想到正式演出当下,这对亡命鸳鸯太紧张,记错站位和脚步,双双跌倒,结果两人在舞台地板上直接双唇对接,小女生超生气的,站起来就是一个耳光,哭着说:『你这个死万梓良、死大头仔,假鬼假怪…活该要被判死刑!这是我的初吻耶!哇~~』大家以为是节目效果还一起热烈鼓掌,事后大家在校园看到他,都会指着阿闵说『故意的、故意的、大头仔是故意的…』像绕口令一样,只有我帮我的好哥们说话。」
    「你帮这个强夺小女生初吻的冒牌万梓良说了什么好话?」雅琴姊这下可是兴致盎然,倒是她可爱的乾弟弟已然将双眼缓缓闭上、听天由命。
    「我说那不是事实!是草莓故意跌倒强行夺走大头仔的初吻,阿闵才是受害者好不好?」白烂天王果然振振有词。
    收下了乾姊投来的安慰眼神,阿闵终于逮到机会为自己分辨分辨:「什么我太紧张?还不是你在旁边唱『浪子ㄟ心情』唱到走音,害我分心!拜託~走音就赶快闭嘴,还越唱越大声,让宝岛歌王听到他会切腹的好吗?还有…明明码头枪战配上曲祐良的歌要一气呵成,你这副导还硬要进广告,那什么烂广告…要草莓和你假装情侣吵架,踢你那边一脚后走人,然后你再摆出一副不会痛的硬汉表情说:『哼~幸亏我有穿比威力防弹内裤』,结果那天草莓已经很火大了,那一脚踢的超级暴力,然后你的表情和台词完全对不上……」鸟蛋已经笑得在天桥上打滚。
    阿闵槓上开花地追加攻击combo:「那座最佳欢乐奖就是这么来的,颁奖的时候评审还要你再说一次台词,你他妈的白烂也该有极限,就不会忍一下吗?校长、家长会和所有来宾都还坐在台下,你老兄还在台上一边搓着你那里一边拿着奖盃喊『乙蝶乙蝶』,你没注意到那座奖盃从头到尾都没人想碰,直接让你带回家吗?」
    原来,往事除了回味之外,还可以拿来做成安非他命服用哩!当天路过的行人一定很好奇,天桥上那一群男女怎么空空肖肖?笑什么可以笑到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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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琴姊双手遮脸、连连深呼吸,好不容易等到端庄的形象回来得差不多以后,这才开口:「江山万里晴,你们两个…」鸟蛋接了下去:「真行!」说完又笑了几声,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啊!笑得太投入,差点忘了,chris~刚刚班主任要你先回日成,宣传单就交给我们来发。」
    雅琴姊皱了皱眉头,随即笑着说:「那就有劳三位了,今天太阳蛮大的,一个小时以后不管有没有发完,都要回日成找我报到喔!要是我不在位置上,呃~我桌下有一箱爱尔兰凉茶和半箱生活400,你们自己拿别客气。」看着几位少年听话地点头接下任务,也颇为高兴,殊不知那一闪即逝的犹豫神情,已同时被两位鬼灵精给注意到了。
    他俩默默看着雅琴姊转身离去的背影,阿闵顺手将鸟蛋掛在左耳的耳机塞进自己的右耳,随身听传来的歌声被适时调大──
    …………
    …………
    idon'twantthisnighttoend
    don'tsaygoodbye
    justholdmeclosemydarling
    idon'twantthisnighttoend
    pretendawhile
    andlet'sforgettomorrow
    …………
    …………
    即便阿闵在国三上的第一次模拟考英文考24分(已进步将近300%),而完全听不懂歌词;饶是如此,荡气回肠的旋律已深深打动少年的心。几年后,阿闵在大学旁的租屋处,一个人深夜乱转第四台,不知不觉间把药师丸博子和真田广之主演的一部古装片给看完了,直到男女主角最后骑马离去时,才又与这首歌重逢。不知为何?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便是此时此景,而鸟蛋兄此刻的眼神亦无须解读,分明刻得真真切切:「我的公主,我的爱人,我愿追随你到天涯海角,直到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