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作品:《镜中花

    捡了两大袋子的好红薯,郑思远回去就写了奏章,将红薯跟奏章一起送回了长宁城里。
    傅清芳还不知道苏月凉已经在边城把红薯给找了出来,她因为跟人合伙做海上的生意,也跟出海的船上管事的说了,只要是发现了新的食物种子,都给她买下来。
    傅清芳也得了好几样种子了,她都种在了庄子里,能吃的部分都吃了一个遍。
    实话实说,有些食物,真的不太好吃。
    至于那本话本上说的那些高产的种子,什么红薯玉米土豆,傅清芳是一样都没得到。
    新帝登基,后宫封赏,皇后自然是太后了,太子妃也成了皇后。
    傅清芳那日先是救了皇后的独女,又飞身去替太后挡了剑,尽管那剑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可她毕竟也飞身挡在了太后面前不是。
    当时她先是提醒了太后,又飞身一扑,皇帝跟众大臣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不管怎么说,傅清芳也算是个功臣了。
    封赏了后宫之后,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封傅清芳为嘉文县主。
    傅请芳接到旨意,自然是要按品大妆,去宫里谢恩。
    接到懿旨之后,郭氏比傅清芳还要高兴,别的不说,太后在这个时候封了儿媳妇做县主,对镇西侯府总算是一种安慰。
    即使日后镇西侯府受到清算,那傅清芳大概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不管儿子跟儿媳妇的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夫妻一体的,只要他们夫妻两个有一个人在,那郑家就不会真的倒下去。
    这个时候,郭氏觉得当初老侯爷给儿子结了这么一门亲事,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傅清芳进宫先去了太后处谢恩,又到了皇后处谢恩,当日里要不是傅清芳,皇后的独女恐怕就得遭遇不测了,因此,皇后对傅清芳是感激的很。
    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又收到了不少的赏赐,直到天快黑了,傅清芳才带着东西回了家。
    为了庆祝傅清芳被封为县主,郭氏发了话,所有下人的月钱翻番,还让人整治出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傅清芳从宫里回来,洗漱一番就开席。
    其实侯府里满打满算的总共也就郭氏与傅清芳两个大的主子,郭氏按照最上等的酒席来准备的,待到傅清芳坐到桌前,不由得说道:“老太太,这也太丰盛了些。”
    郭氏笑着道:“应该的,咱们家里这么大的一个喜事,咱们也乐呵乐呵。”
    先帝刚驾崩不久,是不能饮酒宴席的,郭氏让人准备的这一桌,看着丰盛的很,其实都是素菜。
    现在镇西侯府郑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第二日,大房三房并亲朋好友都上门恭贺傅清芳,众人自然说起来傅清芳那日的英勇,魏氏许氏的品级不够,并没有去皇陵,没有亲眼所见,今日听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总得恭喜傅清芳。
    许氏就道:“二嫂好生厉害,那么个场景也不怕,就连人都敢杀,我胆子小的很,就是鸡都不敢下手的,这样一比,二嫂还真的是英勇啊,怪不得能被封为县主呢。”
    傅清芳像是听不出许氏话里的意思似的,笑着说道:“三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平日里也是连鸡都不敢杀的,可那日情况危急,我才敢上去的,要是三弟妹在那里,说不定比我还要英勇,不说封个县主了,恐怕得被封为郡主公主吧。”
    论口才,许氏自然是不及傅清芳的,魏氏怕傅清芳真的不给许氏面子,说出些别的话来,忙把话头给岔了过去。
    傅清芳眼前最操心的就是明沧的教育问题,她打听了不少人,终于给明沧找了个老师,那老师是个上京赶考的举子,也是有些才学的,只是因为病了错过了春闱。
    因为囊中羞涩,就想寻个馆坐西席。
    那人是章嘉歆给推荐的,是他同年的族弟,人品是有保证的。
    有章嘉歆作保,傅清芳自然是愿意的,那举子在长宁城里赁了房子,就在章家不远处,如此兄弟两个正好顺路,倒是方便的很。
    除了明煦明沧都有先生了,傅清芳还寻了一个女先生,在家里坐馆教导明璇明珊。
    郑家其余的族人知道了,也把自家适龄的女孩送了过来,傅清芳询问了明璇明珊的意思,便同意了。
    郑思远八月里回了长宁城里一趟,夫妻两个见面可没什么久别胜新婚的激动,郑思远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傅清芳不是他随便拿捏的,他倒是想跟傅清芳和解,只是傅清芳能愿意再给郑思远笑脸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郑思远说了几句软和话,都被傅清芳不冷不热地给顶了回去,郑思远也不是那厚脸皮的人,既然傅清芳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就不想着再跟傅清芳和好了。
    郑思远回来的第二日,傅清芳就进了宫,找皇后求了两个嬷嬷两个侍女来。
    那两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出来就是养老的,至于那两个宫女,身上都是有些功夫的,傅清芳求了这几个人来,就是怕郑思远狗急跳墙,暗地里给她下绊子。
    郑思远久经沙场,光是看两个宫女走路的姿势,就知道那两人不简单,联系一下傅清芳从宫里求人的时机,他还能不明白吗。
    夫妻两个的关系自然是更加恶化了,平日里他们尽量不碰面,即使在郭氏的宝乐堂里碰上,也不会跟对方说一句话的,权当对方是个透明人。
    郑思远这次回来,是给皇帝献宝的,献出的宝贝,自然就是红薯了。
    郑思远献红薯的时候,实在朝堂之上,他把红薯的产量这么一说,在朝堂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在边城那样的地方,红薯的亩产量都能有四五百斤,要是在环境稍好一些的地方,亩产量恐怕还得更多。
    按照苏月凉所说,红薯的亩产量可以达到千斤以上,郑思远完全可以把红薯的亩产量报的更高,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要是他是新帝的心腹大臣,自然可是往高里说,让人们对红薯能够更加重视,也让他的名声更加响亮。
    可是他是新帝的心腹大患,要是把产量说的太高,结果却没有那么多,到时候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压下来,他可就完了。
    不过他在朝堂上也说了,今年边城降雨稀少,只在夏季下了两场雨,一般的农作物,亩产量不过百斤,红薯的亩产量却有四百多斤。
    这样一对比,谁还能不知道红薯的产量高呢。
    这还是第一年栽种,要是等红薯适应了大楚朝的气候,亩产只会更多。
    民以食为天,一样抗旱高产的新粮种意味着什么,满朝的文武百官并坐在椅子上的那位自然是明白的。
    新皇得了红薯,赶紧就让人按照郑思远说的方法种了下去,还特意在皇城里选了一块沙土地种下红薯,就想看看这红薯的产量到底有多高。
    郑思远本来是三皇子的心腹,在新皇登基之后却来了这么一出,很明显的,他这是像新帝投诚的。
    只是不知道,他投诚的这份礼物,能不能让新帝满意呢?
    郑思远献上红薯的事,傅清芳当然也知道了,不过她没说什么,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她虽然跟郑思远有私仇,可在这件事上,傅清芳绝对是不会给他使绊子的。
    至于郑思远为什么要给新皇献上红薯,傅清芳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他这是跟新皇投诚呢。
    只是这诚意到底够不够,傅清芳心里想,大概是不够的,献上红薯之后,要是红薯真的那么高产,郑思远在朝堂民间一定会名声大噪的,新皇或许会因着这个不要他的命,但是也绝对不会再跟前朝那样重用他的。
    郑思远以后到底怎么样,傅清芳可没什么闲心来替他操心,她自己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吃饱了撑的去为郑思远操心吗。
    献上了红薯之后,郑思远只在家里待了十几日,就回了边城了。
    这次他回长宁城,也不是专门来献红薯的,是被皇帝召回来的。
    郑思远走的时候,傅清芳送都没去送他,就当做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要走似的。
    郭氏见儿子儿媳互相之间冷漠的很,可是把郭氏给愁坏了。
    不管儿子有多少女人,又是多么宠爱苏姨娘,傅氏才是儿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要跟儿子同甘共苦共同支撑侯府的,现在他们两个如此不和,她在的时候还能压服着点,等到她不在了,侯府的两个主人之间互相都不说一句话,让外人怎么看?
    儿子虽然是个男人,可要没有个女人帮着打理后宅,教养子女,这侯府还能支撑的下去?再说了,傅氏又是个有心计的,要是她给儿子下绊子,儿子能防得住?
    傅氏呢,虽然她被封了县主,有心计又有手段,可不得丈夫的喜欢,对她跟她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的儿子郭氏知道,就是个死倔死倔的,要他跟傅氏低三下四地去认错,恐怕是不行的,那就只能从傅氏这边下手了。
    郑思远走了之后,傅清芳来郭氏的宝乐堂回话,寻了个空郭氏就说道:“俗话说的好,少来夫妻老来伴,这天底下,还是夫妻关系最紧靠,这儿女大了,个人都成家立业了,最后守在身边的,不还是那个人吗。清芳,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思远,那件事是他做的不地道,可他知道错了,这次回来不是跟你赔不是了嘛,你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没救饶了他这一回吧。”
    傅清芳没想到郭氏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要是以前,她可不会这样用算的上低声下气的语气跟傅清芳说话,只要觉得傅清芳怠慢了她的儿子,她只会把傅清芳叫来给骂一顿。
    “老太太,不是我不愿意把这事就这样翻过去,实在是侯爷做的不地道,”傅清芳轻笑一声,说道:“整个长宁城里,恐怕都找不出像侯爷这样偏宠妾室的人了,要不是御赐的婚不能和离,我傅清芳早就离了这里了,还用在这里被人磋磨。老太太,您只看见侯爷跟我赔了不是,没看到我往日里受的那些气。要想我原谅侯爷,也不是没法子,只要他把苏姨娘给处置了,我就愿意再实心实意的跟侯爷过日子。”
    傅清芳说的这个要求,按理来说根本就不算过分,可耐不住苏月凉是郑思远心尖尖上的人儿啊,把她给处置了,郑思远怎么肯呢,
    郭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傅清芳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老太太,我喝着您屋里的茶就是好喝,这一样的茶一样的水,怎么在您的屋子里泡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味儿呢。”
    看傅清芳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郭氏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这茬接过不提了。
    郑思远回到边城,苏月凉提前两日知道他要回来,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等着他回来。
    郑思远回来之后没去军营,直奔回了家,见到苏月凉为他准备好的一切,笑着问道:“知道我今日里回来?”
    苏月凉抱着孩子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伺候的丫鬟回道:“夫人知道侯爷就在这几日回来,日日都准备着,夫人说了,这样准备着,不管侯爷哪日回来,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郑思远听了,只觉得心口满满的,连日里的奔波劳累都一洗而空了。
    要不是有下人在,他一定要在月凉脸上亲一口。
    郑明澜现在已经四岁了,跟父亲分离了这么多天,再次见到父亲,也是开心的。
    郑思远问了儿子几个问题,又亲手抱了抱自己的女儿,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还没吃完,外边就有下人来报,说是侯爷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
    郑思远没有多想,就让人把人给带了进来。
    郑思远这次从长宁城里回来,是跟齐国公府的一个表弟同行的。
    齐国公府也是军功起家,只不过在这一辈齐国公就弃武从文,走科举的路子了。
    齐国公郭琸有两个弟弟,都跟他一母同胞的,最小的弟弟郭琅就比他的儿子大上一岁,不爱读书偏爱舞刀弄枪,家里就让他走武官的路子。
    正好郭琅在边城谋了个差事,就跟郑思远一起来了边城。
    来给郑思远送东西的是郭琅的小厮,他给郑思远请了安,就笑着说道:“侯爷,您把侯夫人给您准备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我家爷让我赶紧给您送过来,里面还有侯夫人给少爷小姐准备的东西呢。”
    郑思远在边城的时候,从来没提过傅清芳,凡是在边城郑宅伺候的下人,说起夫人,那必定就是苏月凉的。
    久而久之,苏月凉好像也忘记了,她不是郑思远的夫人,他真正的夫人远在长宁城呢。
    至于在长宁城里镇西侯府的几个孩子,郑思远没有提起过,苏月凉没有提起过,下人们就更加不会提起了。
    乍然听到人说侯夫人,郑明澜有些懵,不由得就问道:“母亲,他说的什么啊,什么侯夫人,您不是在这里吗?”
    齐国公府下人的话让屋里本来温馨的气氛一滞,郑明澜的话,让屋里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了。
    那下人见屋里的气氛不好,立即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自己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他脑子转得快,要不也不可能悬在主子身边,刚才镇西侯府的三烧鹅说的那一番话,意思很明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个姨娘啊!
    想到长宁城里的那些流言,下人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送东西就送东西吧,你还多嘴干什么,这下好了,惹了侯爷生气了吧。
    幸好自己不是镇西侯府的下人,侯爷即使生气也罚不到自己,但要是侯爷把这事记在自家主子身上怎么办?
    看来回去得跟主子说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因为那几句话,变得索然无味食不下咽起来。
    苏月凉一言不发的回了卧房,郑思远赶紧追了过去,就连儿子女儿都顾不得了。
    郑明琪被奶娘抱走了,郑明澜也被奶娘丫鬟带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之后,郑明澜让丫鬟出去,只留下了自己的奶娘,问道:“奶娘,刚才那个小厮说的可是真的,长宁城里有一个侯夫人的?”
    奶娘说了几句闲话,想把这事糊弄过去,郑明澜又说道:“奶娘,你别骗我,我以后总是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