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99节

作品:《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其中有两张正好飘到秦葶的脚下,她蹲下/身去将那两张拾起,再瞧望何呈奕离开的门口,心口隐隐透着不安,再也顾不得许多追了出去,谁知前脚才踏出门口,后脚便有人挡在他的面前,这些人脸生,明显不是府里的,应是何呈奕此次出行所带的近侍。
    又是同从前一般无二的窒息之感,她备感无力的回房坐下,将那些信纸都叠放整齐,稍一侧手便看到何呈奕落在桌上的玉牌。
    后悔,现在心里唯一的感受便是后悔,她不应该顾念太多,应该早就离开,却硬生生的拖拉了几个月,倘若今日她没有去前厅,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不知道何呈奕接下来会怎么对待她,她孤身一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自那水底活下来的这两年本就是偷来的,一并将还回去就是了,可若是因着她牵累了无辜之人,那才是她秦葶的罪孽。
    她不怕死,怕的是有人因她枉死。
    夏风吹的池间水一层接一层的褶皱,秦葶无措的坐在房里良久,后终被人带着来到了前厅,不过不是从正门入的,而是偏门,自偏门行进前厅会先步入一道阴凉的暗廊,进去之前她被人叮嘱了不准出声,现在是在何呈奕的眼皮子底下,她自是一一照做。
    被人带着来到了暗廊,廊口与前厅仅隔一道屏风,屏风上绣着山水,若隐若现的薄纱将厅廊隔绝开来,秦葶的身形巧妙的与山明水秀重叠在一处,由明光处朝此处望,除非刻意盯瞧,否则很难发现屏风后那抹纤细的身影。
    透过屏风上的薄纱,秦葶看到徐琰行正立厅中,看向正座之位,在徐府能让徐琰行这般的,现在也只有何呈奕一人。
    “前因后果朕大概都了解一遍,你现在也知秦葶的身份了?”何呈奕的声音低沉传来,没有情绪起伏。
    暗处的秦葶却为徐琰行捏了一把汗,要知何呈奕即便想杀一人,也从不会即刻暴怒。
    他这般不阴不阳最是危险。
    “是。”徐琰行眼睑稍垂,略显失意之色,这一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一时间让他难以消化。
    他从未对秦葶的身份有任何怀疑,只怕是任凭哪个人都不会想到她竟能与当今圣上扯上关系。
    徐琰行心中,悲大于慌。
    何呈奕再次上下打量徐琰行一遍,自他入京起,便成了京中女子的心头好,体面的家世,俊朗的容貌,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自身履历更是顺风顺水,明光照人,任谁看过去,不叹他一句‘天之骄子’。
    徐琰行年少便有名师来府中教习时,何呈奕才流落到无名村落装疯卖傻,徐琰行以书画骑射做为日常熏陶时,何呈奕在村子里被顽皮的孩童丢泥巴,当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考取了功名风光无限时,何呈奕狼吞虎咽的吃着秦葶做的野菜饼......
    相仿的年纪,徐琰行一路璀璨,而他走来的每一步却都是晦暗,以最丑陋的面目展给秦葶看。
    即便如今江山万里都握在他的掌中,他将过去所有嘲弄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可这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法计量的。
    别说值与不值,只说徐琰行一路走来伴在周身的光耀,就是他何呈奕本应有却不得不丢下的。
    他不是服输的性子,在当下也不得不承认,某些方面,徐琰行的确优胜于他。
    胸腔的嫉妒之火再次燃起,他于座上佯装淡然,实则心中计较万分。
    他徐琰行凭什么敢光明正大的在信中诉说对秦葶的思念之情!
    自胸腔中挤出一口浊气,指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在桌角上,似在向人展示自己的无谓。
    过去演了十二年的戏,这种事儿何呈奕可最是擅长。
    “那,”他有意拉长了音调,“你喜欢的是梁珈玉,还是秦葶?”
    此话一脱口,屏风后的人整个头皮都跟着开始发紧。
    伴君如伴虎,秦葶伴了他那么久,知道他的前菜为何,又怕那头徐琰行不明其意,胡乱作答。
    这个时候,他若是聪明人的话,最先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摘个干净。
    “是秦葶。”哪知徐琰行在此事上从未想过遮掩和狡辩。
    他目光抬起,不躲不避,直面向座上之人,一片坦然。
    家书皆被他拿到手中,里面白纸黑字由不得他胡言乱语,他也不想为了避祸而做任何可耻的事,说可耻的话。
    喜欢就是喜欢。
    他就是喜欢秦葶!
    作者有话说:
    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你瘦了
    他无疑是在刀尖儿上跳跃。
    何呈奕神经一跳。
    没想到他还真的敢承认, 堂堂正正,毫不拖泥带水。
    敲在桌上的指尖儿终于停住,若细看, 还能瞧见何呈奕微颤的手指。
    是气的。
    稍提了一口气,先稳好自己的心绪,而后何呈奕才开言道:“既你喜欢她, 那好,朕给你一次机会,朕现在便问你,你现在可还要娶她?”
    徐琰行轻眨眼皮,没有立即回话。
    实际上在他从何呈奕的口中知晓秦葶的身份那刻时便知他们没有可能了。
    他于京城这段时间,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说是当今的皇上爱过一个女子,情深不寿, 那女子早亡。
    有人传言是魏后, 还有人说另有其人,徐琰行亦是更倾向于后者,只是万没想到,真有其人, 还是秦葶。
    皇上这两年如何在京城里做一些旁人或不能理解的疯癫他也知晓一些, 可见皇上对这个神秘的女子用情之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
    退一步讲, 徐琰行他喜欢秦葶, 这是不争的事实,既何呈奕已经知晓便没必要再去涂抹, 但若这时他问自己还要不要娶秦葶, 即便他想, 那也不能。
    他不能拿整个徐氏的性命开玩笑。
    既是徐家子,既便保家族无功,也不能罔顾旁人性命,这是他身为徐氏之一生来便来的使命。
    徐琰行很冷静,亦很清明,他懂得如何退居,带着身后的徐氏一齐往后。
    这一阵沉默便证明了徐琰行的动摇,何呈奕几乎凝在桌上的指尖又浅动起来,他也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既动摇,那何呈奕便有了胜算,于是又加进一步,扬言道:“徐琰行,你若真心想娶秦葶,她又真心想嫁你,朕便成全你们。”
    在秦葶看来,这就是何呈奕给徐琰行下的一个圈套,是在找一个可以杀人的借口。
    她心下越发焦灼,生怕徐琰行脑子不清,果真应了下来,那时无论是谁也再保不住徐家,何呈奕就算今日不杀,明日也会杀。
    听此,徐琰行微颔面首,唇角浅见着勾起一抹苦意,“臣不敢,臣对秦葶的感情,是在知晓他真正来历之前,而且,秦葶对臣亦没有儿女私情,说破天去,只是对兄长的手足之情。”
    “秦葶在徐府这两年,虽顶了表姑娘的身份,但在臣祖母生病之时亦床前尽孝,臣与臣的父亲不能守孝之际,亦是秦葶留在徐府,臣对她......也更是感激。”
    二择一,徐琰行选了自己的家族,这的确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往后或会有悔恨吧,他想。
    这正在何呈奕意料之中,显然,他对这个选择很是满意,他自椅上站起,慢步踱到徐琰行的身前。
    二人一人白衫一人黑袍面对而立,颜色分明。
    何呈奕突然沉声,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调说道:“朕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肯娶她。”
    “不过朕还是要谢你,这两年间,的确是你让她得了一份安宁。”
    从前在我这里不曾有过的。
    话落,何呈奕别过眼去,擦过徐琰行的肩侧大步朝厅外行去。
    此刻厅中又仅剩下徐琰行一人,他缓而失神的将脸抬气,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外头的光照进来,正将他的身影打在脚下。
    机会是曾有过的,是他自己放弃了。这一点何呈奕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朝后退了半步,垂下头沉了肩膀摇头苦笑起来。
    为着这个选择秦葶暗松了一口气,她不介意徐琰行这个选择,因为她本身就是不值的。
    身形轻转,她若来时那般无声的从此地离开。
    走出那段不长的暗廊,迎头相见的是光。
    ......
    夜色深沉,整个徐府里本该是宁静祥和,却被何呈奕的突然到来,弄的处处透着紧张之气。
    这种感觉就似一根绳子,一点一点的拉紧秦葶的脖子,让她连喘气都不得顺畅,一时让她备觉恍惚,分不清此地是南州徐府,还是深宫之中。
    灼灼才喝了一碗绿豆细粥,这会儿秦葶将她抱在怀里在地上来回踱步,她的脸埋在小小的人儿肩上,好似这样便能稍有了一点依靠。
    灼灼向来很粘着她,胖乎乎的小手也环在秦葶的脖子上,热的出了汗也不愿撒手。
    此刻房间的门声响动,秦葶机敏的抱着孩子转过身去,何呈奕一袭黑袍正站在门口,每每见了秦葶都觉着他似个来索命的幽魂。
    奶娘也吓的直接坐椅上滑跪下来,请安道:“见过皇上。”
    此刻何呈奕的身份在徐府中已经不是秘密。
    早知他会来,秦葶忙将灼灼塞到奶娘怀中,小声催道:“带着灼灼去洗个澡,她身上都是汗,今日疯闹了一天肯定累了,哄着她早些睡觉。”
    奶娘看了何呈奕的脸色,见他缓眨眼皮一下,这才敢自地上站起,而后双手接抱过灼灼,远远的绕着何呈奕出了门去。
    待人走后,房间的门复又被关上。
    秦葶面无表情,实则紧张的直搓手,腿脚此刻也不太利索,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何呈奕一眼不眨的望着眼前的人,轮廓清晰,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自己在做梦,他的秦葶当真没有死,当真回来了。
    他虽不言,是因此刻根本无法言说他内心的欣狂。
    一点一点提步走过去,秦葶便有了压迫之感,那感觉就似整个人泡在大海之中,海水淹没了她的胸口,随着一股接一股的海浪打过来,将她挤的连呼吸都很困难。
    从前他发火时就会先抬起手来掐住自己脖子,许是心里作祟,竟已经觉着自己脖子上已经有了一只越掐越紧的手掌。
    二人距离相近,何呈奕终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了脚步,他将手伸向秦葶,拉起她的。
    四指将她手掌握住,拇指在她的手背来回摩挲,掌心泛着冷汗,指尖儿微凉。
    他也不言,只垂着眼皮瞧看秦葶的手。
    先前在村中秦葶会做许多活计,从不会爱惜自己的手,上面划伤带口也是常有的事,寒冬腊月里自井中打上来的水只稍兑点热水便能洗涮。
    她满身上下最丑的就是那一双手。
    而今再瞧,皮肉细嫩了许多,先前的粗糙对比之下消去不少,可见这两年她的确没干过重活,在徐府生活的很安逸。
    “是他教会了你写字?”何呈奕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儿,拼尽全力沉住气问。
    尽量不让自己的嫉妒之意看起来那么的丑陋。
    “是。”秦葶自牙关里挤出一个字。
    “一天教你几个?”